曲寒星瞪大眼: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是急了些。萧满笑了笑,别管我,先吃饭。
哦。曲寒星转回头。
用完这一顿吃到许久的晚膳,一行人走上街头。花车游行已结束,名花倾国上的表演亦是走完尾声,但祭典还在继续,街上各式各样的小摊尚未收起,游人如织,车马如龙。
萧满走得有些慢,挂在队伍尾巴上,思索着悬挂心头的事。魏出云放慢脚步,来到他身旁,低声道:你有烦心事,和先前去处理的杂事有关?
不,我只是在思索一些道法。萧满不假思索否认。
魏出云便道:我愿与你一同参详。
这话让萧满不知如何接,无奈只能笑笑,道:我尚且没琢磨出味来,不知如何形容。
众人走走停停,将整个祭典都逛了一遍,他们自然不愿再回驿馆,钱三领着大家就近寻了处上好的客栈歇下。
一夜无话,翌日微风细雨,神京城里添了不少凉意,路上行人纷纷撑起伞,若从上空俯瞰,各色的伞面在长街之中缓缓移动,像是开了一簇又一簇花团。
风掠过衣角,暗藏秋桂的香,来到驿站门口,诗棠冲众人福了一礼:各位,就此作别吧。
真的不用我们送你回去?曲寒星道,满哥御风,或者乘魏哥的云舟,没一会儿就到了。
诗棠摇头:多谢好意,我自小被家人关在宅院内,从未亲自到过那些地方,想靠着自己的双腿走一走。
闻得此言,萧满不勉强她,低声叮嘱:路上注意安全,若遇到麻烦,用传音符联系我们。
我会的。诗棠撑起伞跨过门槛,笑着朝众人挥手,山高水长,!
她的步伐轻快,时不时转一下伞柄,让伞面转出圈儿,偶尔遇到积水的地方,便提裙跃过去。
没过多久,行至街口,转身踏上另一条路。
晏无书一如既往出现得悄然无声,他站在诗棠面前,将一个小巧的瓷瓶递给她:此药赠你,可延一些寿命。
不必啦!诗棠微怔过后,笑着摆手,我已经很满足了,接下来的路,能走到哪是哪。
她拒绝得干脆,神情坚决。晏无书看定她,道了声好,有别的事要我帮忙吗?
诗棠抬起头,越过伞缘看了天上一眼,对他说: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给萧满他们这次的任务打优秀。
我会的。晏无书点头。
那好,没别的事情了,再见啦。诗棠道。
晏无书:再见。
诗棠提起脚步,继续前行,似有目的,又漫无目的。
神京城里小雨沥沥,行人欢声笑语,她也慢慢笑起来。
是再见,亦是再也不见。
人生的路终到尽头,她一身轻衣,喜悦洒脱。
孤山白华峰。
这本是孤山十二峰中声音最嘈杂的一座峰,如今却分外寂静。成日里吵吵嚷嚷的低阶弟子们皆外出历练,山林间唯余鸟啼和潺潺流水声。
萧满一行人完成了任务,又把神京城逛了一遍,自然选择归来。魏出云走下云舟,便向众人道别,说去闭关了。曲寒星和莫钧天把萧满拉到他们的寝舍里,三个人一起横躺在床上。
分明才半个月不到,我却觉得,仿佛过了好几年了。曲寒星抱着枕头,慢条斯理打了个呵欠,继而看向萧满,又道:满哥,你终于愿意和我们横着躺在一张床上了。
萧满躺在曲寒星和莫钧天之间,双手置于腹上,姿势矜持规矩。回忆神京城里发生的事,亦是心生感慨,便道:偶尔这样也不赖。
曲寒星抻了下腿:接下来似乎无甚历练任务了,我们要一直待在白华峰上,等到试剑大会。
这还不算任务吗?莫钧天反驳他,试剑大会是最后的考核,我们这一批弟子,能留下来的不足三成,形势相当严峻。
此言一出,曲寒星沉默。他把枕头举起来,遮住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如果通过试剑,你们想去哪啊?
莫钧天:我想去澜峰。
曲寒星:满哥呢?
我?萧满没想到曲寒星会问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应该会留在雪意峰吧?曲寒星又把枕头拿开,眼珠子幽幽一转,你在雪意峰上住了挺久,那位吴前辈也很照顾你,雪意峰峰主又是十二峰峰主之中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留在那好处只多不少。
不曾想萧满摇头:我不想去雪意峰。
曲寒星颇感吃惊,侧身看向萧满,问:那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萧满说的是实话,接着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我啊满哥和魏哥是肯定能通过试剑的!小莫你那么努力,肯定也能。曲寒星沉思许久,至于我指不定哎!所以我提前想这个也没用
听他这样说,萧满打算激励几句,莫钧天比他直接多了,噌的一声起身,走到曲寒星身前,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别躺了,去练剑。
曲寒星挣扎着:我们才回来!
魏出云可是咱们当中境界最高的,他都闭关了,我们怎可懈怠?莫钧天振振有词说道,又问萧满:萧满,你来吗?
我这几日不练剑,我去后峰转转。萧满道。
曲寒星表情大变,看起来甚是震惊:有鬼峰之名的后峰?
那处虽然寒冷可可怖,却是个磨练心性的好去处。萧满点头,不若一起?
不了不了,我和小莫去演练场就好!曲寒星听他这样说,拉起莫钧天撒丫子就跑。
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满不由一笑。
笑完起身,行至院中,替他们关上门。
后峰隶属于白华峰,是西北一侧陡然支起的一座山头,虽然比不上孤山最孤最绝的停云峰,但胜在险。
阴寒之气终年缭绕此间,草木无法生长,阳光亦照不到此处,山石怪异嶙峋,摆放位置也奇特,乍看过去分外阴森,少有弟子愿意来这里。
穿行而过的风似在呜咽哭号,拂面时犹如刀割。越往上走,风越烈,寒气越重,刀割之下,又如利针刺骨。
萧满面不改色,一路走到最高处,拨开云雾,寻了一处可坐人的平台,拂衣坐下。
这里的风很适合锻体,也适合磨剑。
契机无法斩断,大概是剑不够利,因而萧满把自己想象成一把剑,在此一坐,便是三日。
白日的后峰上没有阴晴之分,除了雨或雪,这里永远是阴天;夜里的后峰更是幽暗昏黑,日光尚且照不透这里的云雾,更何况月色?
森冷黑夜中,后峰迎来第二位客人。
是一个女子,境界并不低,已至归元,却不曾御剑,而是用双脚在山道上行走。这里光线幽暗,却不难辨明这人的身份,是阵法课上找过萧满麻烦的孟教习,亦是当年雪意峰上,逼迫萧满交出内丹的孟长老。
她一身黑衣,面色微沉,手持一件法器,走走停停,似在找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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