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初脸上顿时红了,乌黑的眼珠有些闪躲,开口道,我没有。
后来宋知初就收敛了许多,还是会看,但是次数少了,而且更加的小心翼翼。
景存记得宋知初是和他奶奶生活在一起,他奶奶在老城区路上租了一家偏僻的门面,在里面卖早饭,有混沌有面,还有茶叶蛋和豆浆。
他是高一下学期结束的时候,路过去买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宋知初每到周六周日都去奶奶那里帮忙。
奶奶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生出来许多褶皱,面上常常带着笑,看上去很精神,系着围裙问他们吃什么早点。
店面看起来有些破,里面的墙壁灰扑扑的,显得有点儿脏,但是锅台和桌子都擦的很干净,总体不至于让人太嫌弃。
他过去的时候,宋知初系着和奶奶一样的围裙,粉红色的,上面一个小白兔的图案,衬得他整个人比平日里柔和许多。
宋知初在桌子间穿行,帮奶奶端面收拾桌子,忙里忙外的。
景存去点了一份馄饨一份豆浆,找了一处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宋知初看到他过来了,明显有些意外,还有些不好意思,冷白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你怎么过来了?
景存微微一笑,路过,来吃饭。
来给奶奶帮忙?
宋知初点点头,旁边有人招呼点东西,他又过去了。
这边位置偏僻,离学校远,所以生意也就那么一段时间,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过了早饭时间就没人了。
宋知初奶奶省吃俭用,顶多给宋知初攒个学费,生活费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没一会儿馄饨就端上来了,宋知初送了他一份蒸饺,收拾了旁边的碗筷去刷碗去了。
是初初同学啊?
奶奶抽空看了一眼景存,问道。
宋知初正在洗碗,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以前没见着你有同学过来咧,这同学长的怪排场,成绩一定很好吧。
宋知初,很好。
虽然没有特别顶尖,但是景存聪明,随便学学水平也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奶奶看了他一眼,惊奇道,咋耳朵那么红,我问你同学两句你害羞什么,又不是女同学咧。
宋知初抿紧了唇,刷完了碗飞快的溜了。
馄饨用的是新鲜的肉馅,里面掺了点儿香菇,味道很不错。景存吃完了一碗馄饨,在快要走的时候,看到又有人过来了。
这件事他记得,就是他们学校的几个人,来找宋知初的事,他出手顺便帮了一把。
来的是两个男生,坐下后点了一堆东西,先是嘲讽了一番宋知初,然后说做的东西馊了,直接把豆浆泼在了宋知初脸上。
景存上次帮忙是觉得有些过分,开口提了一句,那几个人看到他帮忙,就付了钱悻悻离开了。
他现在再看,感觉可不一样了,心里蔓延出来一股怒火来,尤其是看着宋知初低头道歉的样子,更加烦躁了。
景存起身过去,二话不说端着豆浆泼了回去,声音冷淡,到底馊没馊,你再仔细闻闻。
男生被泼了一身豆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然后狠狠地剜了宋知初一眼,眼里带着埋怨。
你瞪他干什么?
景存气笑了,眼神里一片冰冷,再瞪一个试试?
男生不敢说话了,拿纸巾擦完了身上,吃完了剩下的馄饨,跟同伴离开了,起身的时候动静特别大,椅子都带的倒在了地上。
景存目送他们出去,抽出来两片纸巾递给了宋知初。
宋知初低声跟他道谢。
奶奶出去买了些碗筷回来,看到宋知初时愣了一下,连忙过来了,你这是怎么弄得,又有人来找事了?
宋知初摇摇头,刚刚没拿稳,不小心洒身上了。
你
景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在早餐店里陪他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系统231,叮,宿主行为已超过界限,对宿主提出警告,二次警告时,宿主本次任务将会直接判定为失败。
景存脚步停了一瞬,不太明白系统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什么也不做,任务不还是一样失败?
最后景存决定两全其重取其轻,变回了原本的和宋知初寡淡的同学关系。
宋知初明显感觉出来了,不过没什么反应,只是常常看着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上高中的时候在圣诞节流行送平安果,用盒子和彩纸包成的苹果或者橙子,景存每逢圣诞节前一天都会收到许多平安果,堆满了桌肚书都数不完。
这一年也不例外,往年景存都是看也不看分给同学,但是重回高中时代,心态跟以前不一样,景存一个个拆开来看。
里面塞的纸条大部分都是祝福语,底下有xx班xxx的留名,有的没有留名大部分是表白的,唯独一个什么也没写点了一个点。
这一个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或者说不能开口,于是只好落下来一个黑色的墨点,像是它主人内心的纠结徘徊。
景存拿起盒子看了一下,盒子和外面买的不一样,看起来更像是手工做的,上面画的图案是普通的圣诞老人圣诞树,穿着红色衣服的圣诞老人背后背着礼物笑眯眯的看着他。
里面装着的是一颗大苹果,苹果很红,外皮光滑,对比其他来说要好上很多,能看出来是用心选的。
抱着苹果的纸是大红色的,看上去很吉利,颜色有点儿土。
景存记得有一次在宋知初书包里看到过这张纸,他眼角注意到宋知初似乎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他留下了宋知初送的,其他的都分给了同学。
那颗又大又红的苹果,他当着宋知初的面吃完了。
宋知初那天明显很高兴,虽然还是冷淡着一张脸,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他按着时间线到了高二,高二换了座位,他和宋知初分开了,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
景存每天夜晚回家的时候能够察觉到路上有人跟着他,那道人影穿着破旧的校服棕色牛仔裤和刷的泛白的球鞋,背着书包小心翼翼地躲在人群里,时不时看他一眼,跟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傍晚时的夕阳落下来一层光辉,给地面铺上了淡淡的金色,香樟树的叶子随着晚风晃动,叶子散着香味儿,底下的学生说说笑笑,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
景存停下了脚步,回头朝身后看过去。在他身后不远处,少年身形跌跌撞撞,试图尽量远离人群。他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在他身上看不到朝气,像是某种生活在角落里的生物,阴沉压抑,浑身蒙了一层晦暗的灰尘。
但是当少年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那双乌黑的眼珠里却亮了起来,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辉,整个人褪去了压抑阴沉,变得鲜活起来。
然而少年很快就慌乱起来,眼神变得闪躲,匆匆地钻进了人群里,逃也似得跑了。
景存收回了视线,看着那道背影,唇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的高中生活平淡乏味,没有什么酸酸涩涩念念难忘的早恋,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有的只是睡觉补作业,拆拆情书,偶尔放纵一下逃个课。
说他懒散也算不上懒散,说他努力却又没有特别用心。
高中三年是他生活里淡色的调味剂一般,只是走个过场,并没有留下来特别浓重的色彩。
他和班里同学的关系说不上不好,但是也说不上好。因为家世的差距,所以玩不太到一块儿去,别人看他,大部分都是像看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大概是下辈子投胎的头号选项这种想法。
景存也觉得自己投胎投的确实好,他家里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上面有个哥哥挑起来重担,剩下的基本不用他操心,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