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同鸭讲地询问解释了好一会儿,大伙儿才震惊地发现,程熙,又、失、忆、了。
但与前次不同的是,他的智慧并没有倒退。
我的父亲、爹爹、师父师娘、弟弟们他冷脸挑眉,将面前人挨个儿看了一圈,最后瞥向身后角落里的夏焉,还有我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景澜面色沉稳地点了点头,将他中毒服解药的经过讲了一遍,猜测此番意外或许是服药所致,接着关怀道:午儿,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程熙一脸疑惑地思索了片刻,没有回答景澜的问话,而是又回头看向夏焉,眉头深深蹙起,不可置信道:我的妻子为什么是个大冬瓜?!
正垂着头暗自郁闷的夏焉惊惶抬眼:!!!
人群里,薛晨星实在忍不住,将拳头放在唇边,扭身噗嗤笑了一声,景晚月连忙以手肘怼了他一下。
程熙起身望着景澜,手臂向夏焉那边一伸,道:这婚事当真是我愿意的,不是逼婚?
夏焉:!!!!!!
景澜:
诡异的寂静之中,程有缓和道:午儿先稍安勿躁,大伙儿也别着急。特意示意一脸悲愤的夏焉,太医已在来的路上,稍后给午儿仔细查验了,或许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无所谓,不必大惊小怪。程熙的语气极为随意,两手分别掸了掸衣袖,拨开众人向屋外走去,反正我现在好好的,忘了的人和事情重新记便罢,就是我那妻子和我预想的实在差得太远。算了,此处闷死了,我出去透透气。
也不更衣,径直走了。
众人:
薛晨星叹了一声,道:上回是失忆加退回小孩,这回是失忆和性情大改啧啧,真是不知哪个更好一点。
景晚月也忧心忡忡道:大哥从小到大说话行事礼貌有加,亦从不曾用过这种脸色和语气,何况如今还是对着爹爹们和大嫂,等他好了,一定会极为后悔。
那也得先好了再说。薛晨星不怕死地补了一句。
先等太医来吧。景澜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夏焉始终沉默,唯有眉头皱得深得不能再深,嘴巴撇得不能再撇,心中实在太气愤,忍不住伸脚使劲儿踢了踢床,心想:原本还说要一辈子和和美美呢,现在才过去了几天,竟然就开始嫌弃他了!哼!
而且就算是因为服药改了性情,但对别人都不嫌弃,单单嫌弃他,凭什么?!
太医来了,收到消息的夏昭、韩梦柳和无名剑客也来了,程熙彼时正吊儿郎当地靠在亭子里饮酒,被侍从们按着抓回来,一脸不耐烦地接受了检查,便又拎着酒壶晃晃悠悠地走了。
在场新来的人亦震惊了。
看吧,他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夏焉苦大仇深地说,变成了游手好闲又嘴毒的纨绔子弟!
那四殿下还要不要他?韩梦柳玩笑道。
夏焉一怔,抱臂将头扭向一边,不说话了。
韩梦柳走来坐在他身边,抬手摸他脑袋,安抚道:应是解药与他体内留有的丹药冲了。抬头,秦太医以为呢?
太医院掌院秦庸拱手施礼,道:臣与侧妃殿下见解相同。
夏焉立刻眨着眼睛问:那要怎么办?
回禀四殿下,微臣惭愧。秦庸躬身更低,暂时尚未想到解决之法。
啊夏焉一脸愁苦,景澜等人的面色亦是毫不轻松。
无名剑客道:一个是毒物,一个是道丹,太医大人则是医理,虽有联系,亦有差别,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并存或化解的。顿了片刻,话锋一转,不过在下有些浅见,以为程大公子的状况无需太过担忧:方才经过检查,确认慢药的分量少了,这就说明解药有用,只是同时激发了体内道丹的力量与之对抗,失去记忆和性情大改便是这对抗最强烈的体现,日后应当不会再有比这更严重的情形了。
韩梦柳略一思忖,道:有道理。
秦庸想了想,亦道:同意。
即是说,午儿的体内,解药与道丹一边解毒,一边打架?景澜问道。
三人同时点头。
夏焉听得头大,皱眉心想程熙的肚子里当真是什么都有,像打仗一样,还好他肚子里只是有个小宝宝。
无名剑客再道:随着时日变化,慢药的毒性消除,解药与道丹分出胜负,程大公子就会好。
道丹如此厉害,想来应当是它胜出。韩梦柳道。
秦庸叹了一声,道:万物皆有两面,譬如这道丹,虽然厉害,但亦会给程大公子带来难以预料的麻烦。看向景澜,下官以为,景相应寻来用丹之人,将此丹之力彻底化解,或是详细写出禁忌。
景澜躬身道:多谢秦太医提醒,亦多谢诸位为午儿和我等费心解惑。
他纵然也想再把师伯公请来,但对方身处世外或隐或游,甚至有可能随时兵解飞升,只能照旧联络,但成与不成就得看机缘了。
送客出门,夏焉追着无名剑客说:无名叔叔你好厉害,这么复杂的事情都知道,你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无名对着夏焉温暖地笑,道:多谢殿下。
也不要再愧疚!更加不要再有寻死的想法!夏焉认真地说,如若娘亲知道,她一定不许!她当初之所以自尽,意愿就是
好。无名点点头,有殿下这样说,我一定做到。
那就好。夏焉松了口气。
无名道:原本月瑶的事情了结,我就要离开了,但正巧又遇上了程大公子的事情,我便打算在京城多呆些日子,殿下若有需要可随时唤我。
那你来这里住吧!夏焉开心地邀请。
无名笑着摇摇头,先前是因为要办正事,我才住在太子府中,但说实话,王公高官的府邸我住不惯,还是住客栈自在得多。
哦,那好吧。夏焉也不强求,那我有空就去找你聊天!
欢迎殿下大驾。无名慈爱地看着夏焉,又道,但你就快临盆了,身子重要,最好莫要四处乱走,程大公子也需要你的陪伴。
说起这个夏焉就很不忿,撇嘴道:他现在讨厌我了,我干嘛还要凑上去。
并非如此。无名认真道,听你们说,程大公子两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以及最后恢复都是在睡醒之后,但据我推测,那不过是正巧赶上了正常睡觉的时候,但万一,他下次变化并非是在夜里睡觉之时,突然晕倒昏睡,却无人在他身边,怎么办?
夏焉一愣。
这是我刚刚才想到的,我说给你,你也要提醒家中其他人,一定看好程大公子。无名抱起双臂,眉梢微皱,而且我以为,性情大变即是与往日截然相反,也就是说,往日最在意的,便是如今看似最不在意的。揉揉夏焉脑顶,神色柔和,所以,千万不要放弃他,他中毒了、生病了,最是需要大伙儿,尤其需要你。
夏焉听着,双眸慢慢睁大,心中有点懂了。
仲夏炎热,程熙坐在听香小院石亭里,一脚蹬着栏杆,一指勾着酒壶把,衣衫松松垮垮,头发像从前扮镇八方侠时一样飘逸凌乱,双目微眯,一脸享受。
夏焉猫在一侧假山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不多时,他被发现了,程熙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夏焉立刻跟上去,从石亭跟到水池边,越过一丛花草,再穿到廊下。
程熙受不了了,停下脚步,回头拧眉道:别跟着我行吗?
夏焉也站住,把脸一扬,睁着眼睛说瞎话道:别自作多情,我走我自己的路,谁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