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口称赞中,程熙谦虚笑道:其实没什么厉害的。不瞒诸位,家父厨艺很好,还曾卖过一段时日的小食,这应当也算家学渊源。
厨子跟着道:就是!那鲫鱼汤、猪蹄汤、老母鸡炖菌菇都是按大个儿爹的菜谱做的,尤其是那盅燕窝!那般珍贵的食材,我可从来没做过,不敢糟蹋!
夏焉惊讶地看向程熙,程你爹爹的的菜谱?
程熙点点头,上次给家中发信说了你的事,昨日他们回信了,顺便送来了一些食材和菜谱。
哦。夏焉恍然大悟。
别光顾着说话,先吃东西。程熙盛了碗猪蹄汤给夏焉,同时招呼大家。
只要有程熙在,夏焉吃饭便无需费力,只需坐好,就能一会儿一口奶白的鱼汤豆腐,一会儿一口滑溜的燕窝,一会儿一口软糯却不油腻的猪蹄,一会儿一口夹着八种馅料滋味酸酸甜甜的寿桃,一会儿一口清香爽口的菜心,吃上片刻还会贴心地缓下节奏,放他说几句话。
大人,昨日我俩胡乱猜测,差点儿毁了大人的清誉,还让大人生气,实在是有错。席间,县丞愧疚地起身。
捕头跟着站起来,不好意思道:原来大人和大个儿成亲都快四年了,我们当真是胡说八道,嘴上跑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是啊。县丞再道,婚后大个儿生病,大人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我等居然还那样想您,实在惭愧!
夏焉双目一睁,感慨地看着县丞和捕头,更加意外地看程熙。
程熙自桌下握住他的手,温暖涌来,他顿时心有灵犀地明白了
在程熙心中,他们从未和离。
夏焉胸口扑通扑通地起伏,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自打那年暮春,晴溪河上看到程熙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从未有一刻将这个人放下过。
寿宴吃完,杯盘碗盏撤去,大伙儿各自去忙,唯独夏焉与程熙偷闲,坐在门槛上静静地依偎着。
你昨天就想好了是不是?故意装作对谣言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是为了给我惊喜?
程熙道:但最初只是告诉县丞和捕头咱俩早就成亲了,更有了孩儿,让他们带上大伙儿准备一场赔罪宴,所需银钱由我来出。后来遇上你胎动,又收到了家中的回信,我便灵机一动,将赔罪宴改成了寿宴。
夏焉点点头,片刻后道: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从来都没有!看向程熙,闪动的眸中饱含着难过、感慨与浓浓的幸福,我从来不知道过生辰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知道了!我好开心!真地好开心!原来过生辰这么开心啊他的眼圈红了,泪水在其中打转。
程熙搂住他,嘴唇挨着他的额头,自责道:可惜今日并非真正的生辰。
不可惜。夏焉认真地摇头,手按在程熙胸口,隔着衣裳摸他领口那枚自己送的明珠,虽然不是那天,但感觉是一样的!而且可以当作今日把我从前缺的所有生辰都补上了,然后从下一个生辰开始,我们就每年都按着日子好好过!
嗯,你说得对。程熙笑起来,以后的每一个生辰,我们都彼此陪伴。
拉勾!夏焉开心地伸出小指,与程熙的小指一握,紧紧纠缠,久久不离,许下一生的约定。
夏焉心想程熙这么聪明,自己想不通的问题也许他会想通,便向他倾诉了昨日的纠结。
程熙听完,认真道:其实有段时日我也是这样,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原本没甚意义的行为就内心波动,情绪大变。
啊?夏焉一脸惊讶。
就是我同你说过的我以为自己疯了的那段日子,大约是从青州回来以后,到你为我挡刀之前。我性情内敛些,外表上瞧着并不明显,但心中的确与你如今一样,喜怒无常,患得患失。
那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又是怎么好的?!夏焉着急地问。
想听真话?程熙一笑,故意道。
当然!夏焉认真地说。
程熙便肃下神色,道:因为不确定和不自信。当初我不确定你对我究竟是何心意,对自己极无自信,但在你为我挡刀之后,虽然我们的关系仍是障碍重重,但我的内心是坚信与坚定了的,所以自然就好了。
夏焉蹙眉,可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了啊!我怎么还会
那便是不自信了。你对自己有要求,总觉得自己不如我,你希望同我一样,或是比我更强。
夏焉一怔,接着恍然大悟,心想没错就是这样!就好比如果他能变得像阿梦哥哥一样厉害,那即便对方是地位尊贵得不得了的太子哥哥,他也一定能淡然处之!
想通了这个问题,他又苦恼起来,拉着程熙问:那、那我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毕竟你那么厉害,我要怎么样才能赶上你啊
倒也不必一定要赶上,而且所谓赶上或赶不上,又哪里有那么绝对?关键在于你内心是否认同当下的自己。程熙道,大约还是你过往的经历造成的,想必日后你有了施展之地,做出了成就,应当就会好的。
夏焉仔细地想了一下,的确,先前自己一边做县令一边照顾程熙的时候虽然辛苦,但心情很好。
程熙又道:从前我也没细想过,但自打看到你孤身从镇远镖局跑回来,向我发了脾气,如今又说了这些,我才渐渐明白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也渐渐明白,喜欢一个人,并非只是自己一味地给予,而是要读懂对方。摸着夏焉的脑顶,垂头温柔微笑,做夫妻也是一门好大的学问,我们需一同学习,同时谨记欲速则不达,知道么?
好有道理啊!
夏焉仰头看着程熙,原本怔怔的头脑宛如醍醐灌顶,纠缠的乱麻彻底清空!
他心中轻松了,双手搂住程熙的脖子,眼中闪着明亮而兴奋的光,浑身释放着快乐的气息。
程熙凝视着他,微微眯眼,即将亲上来的时候,宁静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咳。
正投入的夏焉浑身一抖,四处寻找,只见一人抱剑蹲在墙头上,正是宋益。
赵小公子,你当真令在下好找。
夏焉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逃跑被发现了,惊地立刻起身,嗖地跳到程熙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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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腹黑的程熙
县令居所简陋,没什么正经会客的地方,宋益被请进了夏焉卧房外间辟出的一个局促小厅,落座后四处望望,笑道:二位这是韬光养晦?
夏焉给宋益斟上茶,晃晃脑袋道:只要能与程熙在一处,我就什么都不挑。
呦。宋益饮了口茶,幽幽一叹,这茶里放的什么?当真要把我酸死了。
夏焉呲牙一笑,转过话头道:宋大哥,你这些天不会一直在找我吧?
你以为呢?宋益扬眉反问。
夏焉眨眨眼,有点拿不准,只道:若是真的,那我就要向你赔罪了。
宋益道:能得赵小公子赔罪是莫大的荣幸,不然我就说个是?
夏焉眼珠一转,明白过来,道:你逗我!
宋益哈哈一笑,爽朗道:其实你刚一从镖局逃跑,我就找到你了。
啊?!夏焉吃了一惊,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又在逗我。
宋益自顾自道:你逃跑时穿了一件粉色戏装,而后换了身水蓝色袄裙,一路专挑羊肠小道,还反复兜圈子,第一夜作回忆状,住的是码头旁边开大通铺的祥福客栈,十文钱一晚,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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