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焉严肃地点头,点着点着突觉不对,立刻生气地出拳敲了一下程熙胸口,所以不能自刎,你就不辞而别!害我又担心又慌乱!
我并非刻意!程熙抓住他的手,满面羞愧,只是
夏焉把手从程熙掌中撤回,双臂抱起,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侧身挑眉道:是什么?!
程熙凑过去,一手按上他的肩,好声好气道:原本我只是想暂避一两日,梳理好心情就回来找你,没想到期间突然发现了有关二皇子那位侍妾的线索,机会难得,我离开湖州去查,查着查着又突然听说,原来二皇子如今已是林江郡王!
夏焉这才反应过来,程熙先前因为傻着,这些他都不知道!
程熙平静了一下,道: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立刻赶回,刚到衙门就听说他已然出手,而你竟然亲自去抓辛老板!我当时魂都要吓没了,连忙赶去找你
夏焉撇撇嘴,自己上任至今最大的功劳竟被这样轻飘飘地讲,他就很烦躁。
程熙看懂了,更加凑近他,温声哄道: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好,那日批评你也是一时情急,我其实是气自己,是后悔。
夏焉一愣。
程熙深深自责:气自己没能提前与你通气,又放任你一个人以身犯险。救到你之前我一直在想,若你当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我他的神情慌乱了,焉儿,你我曾先后走在过生死边缘,那样的事我当真不想再经历了,你明白吗?
夏焉呆呆地看着他发自内心的后怕模样,心想自己怎会不明白呢?
以后一生平安相守,这并非只是程熙一个人的期待。
夏焉不生气了,他笑起来,抬手摸着此时像个大孩子一般的程熙的脑顶,道:在外面调查,又拼命赶回来,那几日你一定很辛苦吧?
程熙微讶,接着露出被理解后的安慰神情,点头道:查证需得秘密紧跟,不便发信,我实在想联络你而不得,睡觉和吃饭亦不怎么顾得上。后来为了尽快赶回来,我一刻不敢耽搁,厚底靴都踏破了。
啊?!夏焉立刻去抓程熙的脚,着急地问,受伤了吗?
程熙拦住他道:磨烂了一些,无妨,如今已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又道,我向你说这些并非诉苦以求原谅,而是
我明白!你是不想隐瞒我,想把一切都坦白!夏焉心中畅快,清亮的眼眸四处看看,喜道:程熙,我们下水玩吧?你不是想要肆意吗?咧开嘴,尽情地笑成一朵花,唰唰两下脱掉鞋袜挽起裤管,小跑到浅滩处蹦了蹦,向程熙招手,快来快来!好凉爽!
程熙站起来,只见日光之下,水面星点,夏焉笑着闹着,仿佛从天上下来的神仙少年。
一时间,礼仪规矩尽数抛去,他也脱靴挽裤,将衣摆收入大带,跟上夏焉,一起在水中跑跳推打大声嬉笑。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夏焉掀起湿了些许的衣摆。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夏焉抬腿踢脚,带起一串晶莹的水花。
程熙双手叉腰望着他笑,静静欣赏这但凡读诗就要表演的可爱习惯。突然夏焉目露狡黠,弯腰捧起一大捧水,猛地向程熙一泼,并向前一跃!
程熙下意识后退,跟着脸色一变,只见夏焉脚下一滑,啊地向前摔倒,整个人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水面上!
一炷香后。
程熙光着上身生了火,捡来树枝搭起支架,挂上夏焉的湿衣。抬头看,夏焉趿拉着靴子,穿着手脚都长出一大截的他的中衣,披着他的外袍,顶着一头湿发,瑟缩发抖,委屈可怜。
程熙笑道:这大概就是害人终害己吧。
夏焉恼羞成怒,跑去打了程熙一下,又迅速跑回来,站在火边取暖。
程熙道:坚持片刻,衣裳一干我们就上路。
夏焉道:去哪里?
程熙道:前方不远有个温泉庭院,主人家是我的朋友,已提前说好了最近借他的地方住住。
夏焉便道:衣服不干也能上路。
若是待会儿再来了人,看到他这样,就丢脸死了。
程熙不赞成道:穿湿衣容易着凉,再耐心等等。
当晚到了温泉庭院,临睡前,夏焉果然起烧了。
烧得满脸通红浑身无力,连意识都朦胧了。
程熙抱着他在温室中沐过浴,从头到脚擦至干爽,换上新中衣,再抱他上床睡觉。
夏焉蜷缩在程熙怀里,眼睛半闭,喃喃道:都怪你。
程熙一手扯开锦被,问:什么?
夏焉无意识地伸指按着程熙胸口,低语道:从重逢的第一天起,你就说我要着凉,现在终于
程熙侧首道:既然是我说的,那就由我把你治好,行么?
夏焉蹭着程熙的脖颈,眉间攒着不适,嗯了一声。
程熙目光一紧,深深吸了口气,给夏焉裹好被筒,又取来另一床被子搭上,自己躺到上面那层被中,伸手隔着里面的被子搂住夏焉,将额头靠过去,道:我帮你发汗,明日病就好了。
夏焉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点头。
程熙俯身垂眸,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黑暗中,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平生首次,他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与夏焉抱着睡在一张床上。
不再心存疑虑,不再纠结担忧。
终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订阅!
第56章我不想忍了
夏焉穿着中衣光着脚,顶着蓬松的头发与红扑扑的脸颊,站在桌边皱眉捏着一张整齐对折了两次的纸。
终于,建平二十八年五月初十什么意思?
程熙在练字?
为何练这些?
仍在发热的脑袋里全是迷惑,干脆不想,他放下字条提起瓷壶倒水喝。
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六七杯,卧房门被推开,程熙提着食盒进来,先瞧夏焉的脸,而后视线下移,来到脚上,眉头随即一蹙。
夏焉立刻呲溜一下转身跑回床上,一骨碌缩进被筒,将脸蒙住大半,眨动的眼睛像是在说你不许批评我。
程熙失笑,放下食盒来到床边,问:感觉怎样?
晕。夏焉恹恹地说,但比先前好。
程熙将手掌覆在他额顶,感受了一会儿,道:热退了一些,来吃早饭吧。
没胃口,不想吃。夏焉蜷缩成蚕蛹,一脸委屈浑身消沉。
程熙便悠悠道:早饭有蛋羹,其中加了仙贝,放了你喜欢的酱汁;还有蔬菜鸡丝粥,蔬菜与鸡丝剁得碎碎的,用生姜与葱花去了腻,却不见姜葱;另有一碗葡萄,是今年第一茬新果,最是鲜嫩多汁,你若不吃
我吃!夏焉的目光闪出神采,又突然晦暗,小声道,但是没劲儿。
程熙揉了揉他绒绒的脑顶,宠溺道:喂你。
夏焉靠在程熙怀里,像小婴孩般只需张嘴就吃到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隔三差五闲聊,他问:我现在好一点儿了,是否应当前去拜会一下这里的主人?
程熙以巾帕轻轻揩去夏焉嘴角的粥渍,道:他近日外出游历去了,不在这里,而且这里也只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处。他知道我要来,便派了本家的管家过来操持,那管家亦是我从小就熟识的,所以你无需顾忌,尽兴玩乐便是。
夏焉伸手指向装葡萄的碗,道:你那位朋友有那么多产业,他是商人吗?
程熙端来葡萄,给夏焉口中塞了一颗,笑道:不是商人,而是沉醉于山石园林,年纪轻轻便去了许多地方,所到之处妙手设计,落成了不少精美的庭院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