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入夜后,偏僻处灯火十分黯淡,然而夏焉这一回头,却仿佛看到了比京中的满城焰火更要明亮辉煌的光彩。
与那双微高而始终深邃的英俊眼眸定定相望,刹那间,天地万物落入眼内,传进心中。
夏焉浑身一震。
程熙
回来了。
完完整整地、彻彻底底地回来了。
再发愣,人就追上来了。
程熙一手温柔地揽住他纤瘦的腰身,另一手提起辛老板后领,腾身一跃,在月色中、在呼啸风声中往衙门去。
夏焉恍惚侧头,双手按着他的胸口,那里正有力地一起一伏,别提有多宽阔、多温暖、多安全了。
回到衙门,将辛老板投入大牢最深处,着女装的夏焉满心雀跃,脚步轻快地回卧房更衣,程熙大步随在他身后,一路向留守的衙役小厮们点头打招呼。
大伙儿忙不迭惊叹:大个儿这次回来不仅换了身漂亮贵气的衣裳,连神情举止都不一样了!
难道他所谓的家中有事,是天降横财加神医,不仅有了钱,还治好了病?!
两人前后脚进屋,门刚关上,程熙的和睦笑脸便唰然消失,更猛地攥住夏焉手腕,抬手就要解衣裳!
喂喂喂喂喂!夏焉惊得脸都白了,瞅了个空当逃到三步之外,双手挡在身前,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难不成程熙先前的症状好了,现在又来了新症状?!
他此时穿着活泼的鹅黄纱裙,头上梳着可爱的发辫,煞有其事地作如临大敌状,程熙瞧得神色复杂,喘了口气,咬牙克制,压低声音问:他都碰你哪儿了?
啊?夏焉没听懂。
我说那辛老板,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程熙语气加重。
哦。这下夏焉懂了,放下双手站好,不甚在意道,就碰了碰下巴和脸,还有屁股。
程熙登时拧眉,眸中少见地露出凶光,一步上前,急道:他用哪里碰的?
当然是手啊,还能是哪里!夏焉说完觉得不对,心想其他地方似乎的确也能碰,不过呸呸呸那也太污秽了!
这边程熙拳头紧攥,浑身的杀意都有些无法控制了,再问:用哪只手碰的?
夏焉双手抬起转了转,诚恳道:两只手。
程熙再不多言,怒不可遏地转身出门,夏焉赶紧冲上拦他:你做什么?!
我去把他的手砍下来!
他还没有审讯呢你不能用私刑!
程熙拗着夏焉的力气往前走,我留他性命已是宽宏,就算当即结果了他又能怎样?!
程熙!夏焉见劝不动也拽不住,大喊一声,整个人从背后趴上去用力一抱!
程熙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
夏焉也有点愣了,他方才下意识就这么做了,根本什么都没考虑,但抱上了才知道,其实他俩都早已渴望着这样的一个拥抱,渴望了很久很久。
程熙的身体高大,脊背宽阔,体温也很暖和,趴上去实在太舒服了
夏焉忍不住迷恋地用脸颊来回蹭,还像个小狗似地使劲儿吸气。
程熙:
他转过身,两手扶住夏焉的腰,正低头凝望,忽而目光一变,蹙眉道:你脸怎么了?
夏焉茫然摸脸,伸手一看,手掌上一道道白,便道:哦,县里的香粉不好,涂久了就会掉,京城买的就不这样。脑中一亮,你背后一定也有!等一下。扭身探头,对着程熙的脊背使劲儿吹,又拍了几下,懊恼地说,哎呀,还蹭上了一点唇红,只能脱下来洗了。
程熙无奈道:先不用管,无所谓的。
夏焉便转回来,任由程熙环着他的腰,仰头认真道:所以只是隔着香粉和衣裳摸了摸脸和屁股嘛,又不会少块肉,你这么激动干嘛?再说我还抓了他一路呢,照你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把我的手砍下来?握起双拳向前一亮。
程熙叹息:这怎能一样?
反正审讯之前你不许胡来,稳重一点!夏焉拍拍程熙的肩,一脸严肃。
稳重?我还没说你呢,你倒让我稳重?程熙怒极反笑,放开夏焉走到一边,那辛老板极度危险,你对他毫无了解,竟敢孤身一人去抓?!
谁说我没了解?我就是了解了才去的。夏焉不服道,他抓了人,会首先自己挑选,这是近身的最佳机会。而越是危险人物,越要出其不意,正常办案之法抓不到他,就要寻求非常之法!他黑白两道勾结,作威作福惯了,一定想不到竟然有官员敢这么直接!加上里应外合造成的混乱,他肯定跑不了。事实也证明了我这样做就是有效啊!
这是侥幸,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程熙坐在凳上,一脸后怕,万一他在你昏迷时就对你下手怎么办?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就算不下那样的手,你不会武功,一个不小心,受了伤怎么办?或是被他发现了身份,抓起来怎么办?!再者,你把街上搞得大乱,无辜百姓若因此踩踏死伤,又怎么办?!
可、可是我就是确定可以做到才去的!街上也安排了衙役们疏导!夏焉有点着急,更有点委屈,他抓到了旁人都抓不到的坏人,立下了这么厉害的功劳,程熙不夸奖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数落他,他的好心情一下就没有了。
撇嘴低头,脚在地上来回划拉,看着程熙高高在上的姿态,想到近来种种,一下便悲从中来,忍不住跑去踢了一下墙,不忿道
哼!你生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跑来找我,我刚把你照顾得有一点好,你就懒得理我,自己出去赚钱逍遥快活了!等彻底好了还不辞而别!现在好不容易回来,都不先问问我过得好不好,而是先批评我!
程熙立刻站起来,我
夏焉自暴自弃道:行吧!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对,我不该顶撞你!我以后全听你的话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熙上前解释。
算了不重要,不说这个了。夏焉低落道,我现在要更衣,你出去吧。
程熙站着不动。
夏焉便走过去双手抬起按上程熙胸口,将他往外推,程熙退了几步之后,突然用力定住。
夏焉:???
使劲儿再推,程熙就像一座山般纹丝不动。
二人靠得极尽,气息交换,夏焉从居高临下的程熙身上嗅到了一丝危险,不敢抬头,只小声说:我要更衣。
静了数息,头顶道:你更。
夏焉道:那你出去。
我不能看?程熙轻声反问,抬手捞起他肩上垂下的发辫,你如今是姑娘家的打扮,难道不正该给我演示看看,谭嫣究竟如何变成夏焉?大言不惭地讲一句,普天之下,应当唯有我可以这般要求你,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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