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焉一凛,别开头,许久都不说话。
程熙期待落空,叹息:好吧,你既不愿,那我便希望你做下的所有决定皆是源自本心,而非出于愧疚。四殿下,我能从青州回来,能舔着脸向皇上提出在你身边帮你进学,这就代表过去的是非对错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起身行向河畔栏杆,夏焉跟上。
在青州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觉得你在宫中过得不好是与我有关的,所以我想回来帮你,帮过之后,了了心结,这事就算完了,只是没有料到程熙双手搭上白石栏杆,望着奔流不息的晴溪河水,半是幸福半是苦涩地笑了一下,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超出我的预计,我竟然认识了一个全新的你。我也纠结迷惑了好一阵儿,好在大围猎之后总算彻底清醒,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夏焉联想起大围猎当晚在湖水木廊与程熙的对话,正在出神,胸口突然一撞,竟是程熙转身紧紧抱了上来,头埋在他肩窝,力气大得恨不得将他揉碎。
原本今天,我是要向你告白的。程熙发着抖说。
夏焉:!!!!!!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一定会努力争取,从来没有失败过程熙的胸膛不住起伏,语调沉闷,纵然你没心没肺迷迷糊糊,纵然你有时会做出讨厌我的样子,会让我生气,还同我吵架,但我心底总有一个念头,总觉得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你知道吗,就是在这里,在这晴溪河上第一眼看到你,尚不知你的性情年岁家世,我便想要娶你为妻。他深深吸气,夏焉无措而震动地承受着身上的重量,恍惚间不知程熙是不是哭了。
后来我不断问自己,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你明明是我的妻子,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是因为我不够爱你、不够关怀你吗?不,我恰恰是因为想对你好,才一直顺着你、等着你,傻傻地期盼有朝一日你会主动走到我身边,可结果仍是所以,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夏焉连忙说: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程熙却笃定地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曾经的谭嫣是我给自己描绘出的一个美丽幻象,幻象破碎,我便受不了了;如今也一样,我自以为重新认识了你,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仍是自欺欺人。
接着,程熙不再发抖,好像恢复了,整个人冷静得不像话,在夏焉耳边认真而平静地问:你对我,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喜欢这种感情,哪怕只是一瞬,对吗?
冬风卷起残存的枝叶,河上萧瑟,船只零星,不见来人。
这并非是夏焉首次品尝痛苦,却是他首次遇到绝望。
若遇痛苦当奋起反击,当全力拼搏,而遭逢绝望,却是纵然极为不甘,终究无力回天。
程熙亦然。
他这样的公子哥,家教使然、经历使然、地位使然,他可以偶尔低声下气,却不能永远低垂头颅,他懂得尽人事,更知道顺天命。
半晌沉默后,程熙扶着夏焉肩头缓缓起身,用通红的双眼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手,错过身,独自走向来时的路。
赐婚之事不必担心,皇上不会逼你。
外放宁安乃是另有公务,你无需自责。
身子是自己的,要注意照顾;宫中并不太平,要多加留心。
今日既已,你我便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恍惚之中,冬日之下,程熙挺拔漂亮的背影与千叮万嘱的语调越发远去,夏焉强忍眼泪,心中憋闷:为什么他这么好!明明是自己的错!明明是自己拒绝他,他却反过来安慰自己!为什么啊?!
跑到程熙方才坐过的大石头旁狠命踢了一通,而后在冷风中愣愣地站了许久,夏焉终于一瘸一拐地走了。
月余后。
程熙成功查出了宁安县官员、地方豪强与县外匪寇勾结的大案,建平帝嘉奖,百姓欢送,他满载荣誉回归京城,风光无限,只待彻底结案,再行封官。
这日晚间他在书房读书,扣扣门响,他抬头一看,薛晨星毫不客气地推门进来,一脸神秘。
明晚去个地方。薛晨星凑近他。
程熙合上书本,去哪里?
薛晨星道:如想阁。
程熙的脸色立刻变了,去那儿做什么?!
如想阁,大齐最有名的勾栏。
薛晨星忙道:别误会,是有个江湖盛会明晚在如想阁办,你我同去开开眼。
没兴趣。程熙又把书拿起来。
薛晨星急道:太子殿下和侧妃殿下也去!
程熙仍不动摇:太子殿下没喊我,正好不去。
太子殿下没喊你,你就不奇怪吗?薛晨星意味深长地说。
程熙蹙眉,什么意思?
薛晨星趴在桌上,郑重其事:这等场合太子殿下哪回不喊你?怎么这回就例外了呢?眼睛一眯,侧妃殿下最近和四殿下走得很近吶!
程熙的脸色再次变了,声音有点不稳,你是说四殿下也会去?
极有可能。薛晨星啧啧两声,那可是如想阁,还有一班江湖人,四殿下涉世未深,生得又那样好看
程熙将书倒扣在桌上,目光在灯下变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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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给你脸色看
黄昏,宽大马车停在太子府外,车前立着小方与一名侍从,车内,夏焉理直气壮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夏昭。
夏昭抱起双臂,不悦道:那等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
夏焉道:太子哥哥可以去,我为何不行?
夏昭道:朝廷虽不干涉江湖事,但他们在京城拉开如此大的摊子,本宫身为太子,自然得去瞧一瞧。扭头一望身边,眉眼舒展,况且本宫是与阿梦同去。言下之意,两人一道,便不算逛窑子。
夏焉立刻道:那我也是与阿梦哥哥同去的!
放肆。夏昭眼睛一瞪,阿梦也是你叫的?
夏焉撇嘴,鼻孔出气嘀咕道:我叫好多次了,阿梦哥哥自己都没说不可以。
夏昭的眉毛登时竖了起来,韩梦柳倚在软垫上,无奈道:自家兄弟,斗斗嘴得了,难道还真要分个胜负不成?今夜武拍会只是借了如想阁的地方,场面上不做酒色生意,四殿下好奇,求了我许久,我怎好拒绝?我知你是怕他出入这等场合学了坏,但他不小了,自个儿有分寸,何况还有你我跟着呢。
夏焉使劲儿点头应和。
夏昭思索片刻,看向夏焉,问你几句话,好好答了就带你去。
夏焉心想肯定不是好话,但人在屋檐下,只好胡乱一点头表示同意。
夏昭便道:你和程熙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