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式的我和平行线上的我,谁才是意识主体?
这其实涉及到哲学问题,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回答。
但因为锚点的存在,它确实有了很好的解释。
看不出来李纯会选择用这么通透的方式进行理解,季雨时瞳孔轻微紧缩,陡然想通了许多事。
他对李纯刮目相看:你说得很有道理。
李纯抓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其实道理都是宋队分析出来的!我哪有那么你们聪明!我可是坐在这里守着你,脑袋都想破了,想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搞清楚宋队的意思!
季雨时:
好吧。
看来无论是哪一个李纯,脑子里都很单纯。
宋晴岚。
这个人真的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季雨时还以为,接下来事情会因此变得更为复杂,所有人都要回避另一个自己,造成分不清楚你我甚至互相为敌的混乱场面。他甚至幻想过无数个自己出现在同一时间点,为了争夺所谓的主体意识自杀残杀的场景,那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
可让季雨时没想到的是,在宋晴岚的带领下,这支队伍像一把离弦后就永不回头的利箭,从不纠结于无谓的苦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管蓦直前进。
天穹七队的每一个人,都组成了这支队伍的核心凝聚力。
他们总是不断刷新着季雨时的认知。
从第一次任务循环开始到现在,无论是谁牺牲,谁掉队,他们的目标都从未更改。
这好像在提醒着季雨时,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意志坚定,他们就不会进入迷惘。
不管怎么样,不管有多少个他们,目标都只有一个。
完成任务,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这种提醒让季雨时胸口沉沉压着的那一块大石,一点点地变轻了。
他怔忡,所以,事情还可以这么简单吗?
昏迷前宋晴岚的脸出现在他脑海中,对方眉头紧锁,眼里有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
季雨时不是非常理解,宋晴岚在因为什么愤怒。
所以宋晴岚他们人呢?
他这样问了一遍。
李纯说:你昏迷以后,老周和老段来了也就是你说的4号小队,和我们在润金大厦走散的那个。他们开了空间车,比2号小队来得快,但是还不知现在存在多个自己的情况,汤其汤乐大概在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吧。宋队去给你找医用绷带什么的,应该快回来了。一会儿大家在这里汇合,然后去下个目的地。
季雨时唇还白着,人还是虚弱的。
季顾问,你身上的枪眼是钻石鸟打的,自个儿的枪打了自个儿。还好钻石鸟不是实体子弹,不用在你的肚子里找弹头,就是外面创面小,内部创面大,下回可千万别这样了。李纯忍不住道,宋队挺担心你的。
季雨时:
怕是担心他拖后腿了吧。
李纯:哎,其实我们宋队人很好的,那次老于出事,宋队硬生生把他从沙漠背了出来,走了几十公里,回来的时候嘴唇都干得全是口子。观察员虽然算是文职工作,可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得出外勤,任务紧急了谁说得准?出了事以后吧,宋队一直很自责,所以不希望你来,才故意那么说。我们最多就是直了点,真不至于恐
咻
轻微的声音响起,一只鹰爪钩挂在了阳台上。
楼下两个游荡着的丧尸调转方向嗬嗬地叫着,两三秒后,宋晴岚出现在墙外,矫健身姿一下子翻进了阳台。
你话还挺多。宋晴岚黑眸深邃,看了一眼季雨时,继续对李纯道,在街对面都能听见你逼逼。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纯嘿嘿一笑,立即闭嘴。
汤乐也顺着绳索翻进了阳台:季顾问,你醒了!
季雨时对他点点头。
醒了就好!不过你该多休息一下的,我们还有时间!汤乐的反应也和李纯差不多,下一句竟然是,等等,让我看看,是不是有另一个我出来了?
李纯把望远镜递给他:出来了,不是往我们这个方向走,应该是去找吃的。放心好了。便利店里没人要的克蒙豆我都给他们留着呢。
汤乐:草,连自己都坑,你是不是人。
宋晴岚个子太高,在遮阳伞下几乎要低着头才行。
他扔给李纯一包东西:止疼药找到了一瓶,没找着绷带,找到了消毒酒精、缝合线和防水贴,先用着。
李纯马上过来替季雨时处理伤口。
这一动,季雨时就嘶地小声吸气,白皙平坦的腹部随呼吸起伏,枪眼被一块聊胜于无的创可贴勉强黏住,已经被血浸湿了。
酒精缀在伤口附近,季雨时疼得说不出话,缝合时死死咬住了嘴唇,竟一声都没吭。
硬汉!李纯缝完以后感叹,季顾问我小瞧你了!
何止硬汉。
宋晴岚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季雨时察觉了。
不料宋晴岚下一句竟说:给你道个歉,硬汉。
季雨时:?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抬头望去,宋晴岚却不提为什么要道歉了,只盯着他,懒洋洋道:想少来一次,就要活下去,别什么都死撑着不说,我又不会吃人。都是自己人,尽职尽责,友爱队员,是天穹七队的光荣传统。
说着,宋晴岚便俯下身,又从刚才的口袋里拿出一件崭新的T恤:季顾问,你的衣服被剪破了,刚才在路上随便拿的,自己能不能换?不能换就吱声。
汤乐与李纯同时回头,眼里写着问号:???
虽说尽职尽责、友爱队员这句话没什么槽点,但宋队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
难道聪明的人就能得到特殊待遇?
是他们不配了吗?
宋晴岚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俩人赶紧回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感受到宋队突如其来的好意,还莫名其妙就成了天穹七队自己人。
季雨时心生狐疑。
但他还没娇弱到那种程度,甚至有点惊悚: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
宋晴岚:你确定?
季雨时:我确定!
说完,季雨时就抓住黑色作战服的下摆往上提。
刚才缝针时太疼,他身上已经湿透,细白的皮肤上缀了一层汗珠。
事实证明他的确需要帮忙,动作间拉扯到伤口,疼得他差点又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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