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绪复杂,等着厉青凝的手往水下探,可那五指却覆上了她的脖颈,又缓缓往她肩上挪着。
最后,那细长的五指落在了她肩上的疤痕上。
那一道疤幼时便有,现下也仍在肩上,看着依旧狰狞可怖。
鲜钰愣了一瞬,她想起来,厉青凝先前便是凭借这一道疤,确认她与梦中之确实是同一人。
只是在厉青凝的梦中,前世的她肩上的疤痕已被刺青遮掩住了。
那百足虫一般丑陋的伤疤被画成了花枝,桃花灼灼盛放,红白二色点缀在那素白的肩膀上,远远看着,恰似折了桃枝搭在肩头一般。
可那时她为何要在肩上留下那一道刺青?
细细回想,前世头一回勾着厉青凝将她的衣裳褪去时,厉青凝便看见了她肩上疤。
那时厉青凝眼中流露出一丝错愕来,只一瞬神态便恢复如常,抬手就将她的衣襟拉好了。
她以为是这疤痕太难看了些,隔日就在肩上刺了桃枝。
那一日她又潜入宫中,无甚规矩地坐在一堆书上,拉下了衣襟便让厉青凝看。
桃枝是新刺的,肩背上还稍显红肿,即便她修为高深,可也不能在一时之间便让那红肿消去。
厉青凝那日终于动上了手,她伏在书案上,厉青凝按着她的后腰,冷声道:“谁弄的,何时弄的。”
她不说,伏在案上颤着腿,墨发散了满桌。
鲜钰现下这才发觉,那时厉青凝眼中流露错愕,却又不动她,兴许不是觉得那疤痕丑,而是心疼了。
后来厉青凝反复问桃枝是谁刺的,又是何刺下的,大抵连厉青凝自己都不清楚,她那是吃飞醋了。
回过神后,鲜钰道:“怎么了。”
她本想回头看,却被厉青凝抬起的手给遮住了视线,只好又转回头去,索性不看了。
过了一会,厉青凝放下手,侧身拿起了浴池边上的东西。
鲜钰只觉肩上一样,像是被羽尖挠了一般。
这触感甚是熟悉,一落一抬的,分明是笔毫。
只是这一回落在她肩背上的笔毫比上一回的软上许多,大抵不是那质硬的狼毫了。
这是做什么,又要教她写字么。
可又不像是在写字,那走向和停顿皆不像是在写字,反倒像是在画什么。
“殿下在做什么。”鲜钰本想侧身往后看,可肩却被按着,让她转也转不得。
厉青凝道:“观花。”
“观什么花。”鲜钰忍不住又问。
“桃。”厉青凝又抬起了笔毫,在另一处又轻手画下了一笔。
鲜钰心神一颤,心道厉青凝莫不是又想起了什么。
她肩膀上痒得很,时不时便被那笔毫碰上几下,而厉青凝落笔又极轻,像是她的肩膀是什么上好的纸一般,若是不小心一些,便会将纸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