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闷笑了一声,又将弥漫至眼前的浓雾挥开了一些。
鲜钰指尖绕了一抹薄雾,半张脸隐隐约约的,宛如雾中仙。
她见厉青凝蹙着眉,也不想再多加调侃,正了一下神色道:“殿下想知道为何要给宁妃送冼月露?”
“莫非你又想起了什么?”厉青凝问道。
鲜钰微微摇头:“别的暂且想不起,不过宁妃心里定然有鬼。”
“不错。”厉青凝淡淡道:“方才在仁仪宫里时,那宁妃神情古怪,她那贴身侍女又略显慌张,两人分明是知有孕而不报,后宫哪一位不想怀上龙子,可像那样躲躲藏藏的,仅宁妃一人。”
“再者,如今皇帝精气神皆快被耗尽,就算有那样的心思,身子也吃不消啊,又哪能让宁妃受孕。”鲜钰噙着笑不紧不慢道。
她顿了顿,又说:“这段时日,皇帝宠幸过的后宫妃子应当不少,为何仅仅仁仪宫有了喜事,这不古怪么。”
“确实,”厉青凝蹙着眉心道:“兴许正是因为如此,厉载誉在听闻宁妃有喜后才失了态,他应当也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故而才大喜若狂。”
“以如今皇帝的病恙,就算能人事,也未必能留后了,皇帝大喜,定然会觉得这龙子是上天所赐的。”鲜钰也不明着说,却把意思都藏在话里了。
厉青凝抿唇听着,眸光一闪,朝铜镜里那半张娇艳的脸看了过去,“若宁妃腹中的孩儿不是厉载誉,那会是谁的。”
她话音一顿,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道:“莫非,厉无垠?”
“厉无垠虽明面上和宁妃走得不近,可到底还是在疯马异香一事上截了我的胡,他与宁妃,多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厉青凝低声道。
镜里的人笑了,“这可是殿下猜想的,不是我说的。”
厉青凝睨了她一眼,“这不就是你的意思么,幸而后宫无你,不然以你的本事,不单能霍乱后宫,还能霍乱朝纲了。”
鲜钰眼眸一暗,前世厉青凝坐上了那位置,她是软磨硬泡了许久,求着厉青凝纳她入宫,可厉青凝却道:“女子登帝已逆常理,若再立后,天下岂不大乱?”
不错,她的长公主确实十分守规矩。
可后来她才想明白,厉青凝不那么做,并非是怕逆了世俗常理,而是不想将她也拉入这泥潭之中。
她半只脚都已沾泥腥了,厉青凝还想让她全身而退。
镜里的人低垂着眼眸,方才那精亮的眸光顿时黯淡。
厉青凝愣了一瞬,愕然觉得鲜钰那眼眸似笼着水雾一般,像是要哭了,也不知是浓雾又弥漫开来遮了她的眼,还是因为镜面不大干净的缘故。
鲜钰咬了一下下唇,眼睫倏地一颤,缓缓道:“殿下若是有朝一日能坐上那位置,那会让后宫有我么。”
“你……”厉青凝一时失声,半晌才道:“此话不可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