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皮枯朽发黑,枝叶稀稀落落,扎进地里的根茎虬起了大半。
那拴在树上的破布也不知是从哪撕下来的,正紧紧地勒在林心的脖颈上,她四肢自然垂落着,鞋袜衣裳皆穿得整齐,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天花的痕迹。
芳心踉跄着退了数步,双目圆瞪着,紧盯着那吊在树上自尽的宫女道:“殿下,可为何她身上不见红疹,莫不是弄错了?”
厉青凝也甚是不解,可眼下这人死得蹊跷,先是说身体抱恙,没过几日便在这树上吊死了,若不是她想要隐瞒什么,那就是外人希望她能隐瞒什么。
“莫要动她,太医署的人来了么。”厉青凝冷声问道。
那带路的小宫女已被吓得两腿都发软了,坐到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微微发颤着,额上冷汗直冒。
“应当还未到。”芳心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院子外还没有动静。
厉青凝微微颔首,微眯的眼眸往下一垂,直直落在了那小宫女身上,“林心近几日除了身体不适外还有何异常?”
小宫女哆哆嗦嗦的,下巴还往上仰着,脖颈上的青筋似被拉扯到了极致一般,双眼还紧紧地瞪着那悬在了树上的人,嘴唇微微张开了些许,却连一个字音也发出来。
芳心也慌,往前一步挡在了厉青凝身前,将自家主子往身后护着,冷着声说:“殿下问你话呢。”
那小宫女闻声陡然回神,木僵的脖颈终于缓缓扭动了一下,那高抬的下巴这才低了下来。
只是她虽低了头,可瞳仁依旧往树上望着,眸光微微颤抖,分明是怕极了。
“林心这几日究竟有无异常!”芳心微微弯下腰,直勾勾地看着她问道。
小宫女猛地张开了嘴,似是得水的鱼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僵了许久的眸子这才转了回来。
“她,她,她……”
“她死了。”芳心按捺住心里的惊怕,语调平平地挤出了字音。
小宫女哆哆嗦嗦道:“她前几日有说自己身体不适,后来又说是病了,那几日她面色通红,又咳嗽不止,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似是染了风寒,我本想为她探探体温,可她却不让我近身。”
“接着如何。”厉青凝问道。
“接着……”小宫女低下头,又急急喘气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眉头倏然紧皱,“接着她便求嬷嬷换一个人去送饭,她像疯了一般,子时悄悄出了屋,从井中打了两桶冷水。”
“她那举动太古怪了,又加上她一直不给我近身,我以、以为她是被什么人糟蹋了,我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便悄悄跟了过去看,却见她躲起来擦身。”小宫女颤着声道。
“你可有看见什么。”厉青凝微微蹙眉。
小宫女摇头道:“未曾看见什么,当时夜深,庭院里连半朵烛光也没有,我只隐隐就看见她在拼命地擦拭着身上每一寸皮肤。”
“拼命?”厉青凝缓缓道。
“不错,”小宫女倏地抬头朝厉青凝看了过去,双眸已然通红,“像要把皮都搓烂一般,拼命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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