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人不经意之时,厉青凝微微蹙了一下眉。
“朕自然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臣民是水,可亦是鱼。”厉载誉无甚有力地道。
厉青凝眼眸微微一转,斜见那躺在软垫上的皇帝又闭起了眼,像是昏昏欲睡般。
厉载誉却未睡,而是道:“那满池的鱼在等着船上的人撒食。”
“那皇兄是撒还是不撒。”厉青凝想了想说。
厉载誉道:“撒不撒皆是船上的人决定的,撒多少亦是船上的人决定的。”
他话音一顿,朝不远处的春华池指去,说道:“看看,这春华池是朕挖的,池里的鱼也是朕养的,它们所吃的粮,每一粒皆是朕的。”
厉青凝未应声,却看见躺在软垫上的人缓缓侧过头,朝她深深望了一眼。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厉载誉问道。
厉青凝微微摇头,“臣妹愚钝。”
厉载誉却笑了,“你分明是知道的,这意味着,朕想让它们生,它们便生,想让它们死,它们便不能苟活。”
“自然,春华池是皇兄的,池里的鱼自然也是皇兄的。”厉青凝避重就轻地道。
厉载誉收回了眼神,又回过了头,“春华池是朕的,朕想填了这池子便填,更别提池里的鱼。”
厉青凝是听明白了,东洲寸土皆是厉载誉的,他想用土地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甚关心土地上住着的百姓。
而这皇宫也是他的,宫里的人连一丝连掀风起浪的心思也不能有。
“那是自然。”厉青凝奉承道。
厉载誉笑了笑,“船上的人坐得高也看得远,池里的鱼在做什么,船上的人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他顿了顿,转而道:“朕便看得出来,这春华池里的鱼又饿了。”
厉青凝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道:“确实是饿了。”
“来人。”厉载誉忽然扬声道。
一个太监匆匆忙忙走来,刚走近便听见厉载誉道:“去捞上两条,给尚食司送去,朕似也有些饥了,今日便吃鱼。”
太监连忙应声,又唤来人捞鱼。
凉亭里,厉载誉叹了一声,揉了揉眉心道:“朕这一困倦,忽就忘了起先想说什么,再说回天灾之事。”
“臣妹听着。”厉青凝道。
“百姓苦,朕心里也十分难受,可没想到这满朝文武,竟没人出得了计谋抗地动,救灾民。”厉载誉叹了一声。
那发生地动之处远在南边的交界处,听闻入秋以来,地动了十数次,已死了不少百姓,而之所以朝廷派了人久久不见起色,那是因为山路滑坡,几处大路被拦断,要进入灾区已十分难,进得去又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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