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了数日的脸色终于和缓了些许,本像是裹了霜一般,如今霜化了,没了冷厉之气,又如皎皎明月了。
齐明先前被骗着,真以为鲜钰是回家了,替他挡了半数的雷便回家休养了,可方才一看到玉牌又觉得不对,难不成回家路上忽然遇难了,这怎么想都……令人难以置信。
他迟疑了许久才问:“钰儿究竟怎么了。”
厉青凝丹唇微启,缓缓道:“我到渡雁台时见她站在台上,你昏迷不醒,是我误会了她,她便走了。”
她避重就轻,丝毫未提及鲜钰拍碎了星衡柱还抱走了木盒的事。
齐明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徒儿竟起了内讧,“她身受重伤,你怎就任着她这么走了,她可有乘船,盘缠和行装可有带上?”
厉青凝微微蹙眉,这才想起前段时日,她赠予鲜钰的一个帛袋,那帛袋里仅仅几颗灵玉珠便价值百两,更别提里边满满当当的金叶子和碎银,足足够走遍东洲了。
不曾想,如今人似是活过来了,行路的盘缠也有了,这盘缠还是她给的。
这样一来,小孩儿吃穿用度皆无须担忧,连回岛的借口都没了。
厉青凝一哽,再度觉得是自己亲手将人推远的,恨不得将那锦缎帛袋给收回来。
“究竟是有还是没有?”齐明着急问道。
“不曾乘船,盘缠有。”厉青凝淡淡道。
齐明长呼了一口气:“有钱花就好,既然玉牌已完好如初,那她定已顺利上岸,这上了岸就能好好疗伤了,虽然她修为似乎十分高深,但是为师啊……”
他话音一顿,转而道:“十分忧心她一个孱弱可怜的小孩儿会被骗。”
厉青凝欲言又止,想起来她曾被这孱弱可怜的小孩儿骗了许久。
齐明双手背在身后,又道:“纵有一身修为,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儿,到了岸上哪识得路,她又长得那般标志,若是被人拐了可如何是好。”
厉青凝眼眸一垂,“本宫自有安排。”
齐明点点头:“为师就你们两个徒儿,缺一不可,若是你们心生隔阂,还是要早些说清楚好。”
厉青凝睨了他一眼,“本宫心里有数。”
齐明哽住了,好不容易鼓起的气一瞬全泄了,“殿下,钰儿终究是你师妹。”
“自然。”厉青凝紧攥着手里的玉牌,指腹泛白也未松开。
她眼尾泛红,可一双眸子依旧冷得很,分明是气红的,也不知是因何而气。
齐明是看不出来了,只有厉青凝自己清楚得很,她本应一文钱都不给鲜钰,让她无处可去,吃不饱喝不足,自然也回不了停火宫,只好回到岛上任她审问。
审问什么,自然是问她——
究竟哪副模样才是你的真面目,究竟为何要在梦里与本宫抵死缠绵,究竟为何……来了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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