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心定, 虞凝霜终于有了好好打量一番这府衙腹地的闲心。
此处虽是办公重地, 但是贵为都府府衙,亭台阁楼, 山石花草, 无一不庄重华美。
这一条连廊满种银杏, 此时刚染层层金色。
那些银杏叶如同千万片小金舟,随着海浪起伏摇曳,在风中吟咏着秋色。
虞凝霜极爱银杏的叶型优美, 颜色艳丽, 不禁在最茂盛的一棵树下驻足仰望。
“真好看啊。”
严铄看着她脸上斑驳的金影, 答,“嗯。”
“这树会结白果吗?”
“九月开始, 便会陆陆续续结果了。”
虞凝霜听了不禁欣喜,“那到时候你记得捡点回来。”
“……好。”
咦?
虞凝霜斜睨他一眼,“以为你会说什么不问自取即为盗呢。”
“那说的是有主之物。”
“可这树是府衙的树啊。”
严铄摇摇头。
“在我看来,山林草木,皆是无主之物。它们不过借地而生,得人一时照看观赏罢了。被种在这片园里,被植到那个坛中,对它们而言无甚区别,仍是想生几枝就生几枝,想长几叶就长几叶。谁能主宰?”
虞凝霜听得惊奇,又见严铄抬手去触那银杏叶。他微仰着头,神色堪称温柔,轻盈的叶片像是蝴蝶落在他的指尖。
虞凝霜又想起他那个乳名,山水郎山水郎,到底是对山水有情的。
这一番草木无主的话,加上严铄在马坚案中种种破格手段,倒是让虞凝霜重新认识了他。
原来,他也不是那样循规蹈矩的人嘛。
“说得有理。”
她便笑着应和,“你想,就算有一天,这府衙不复存在了,这些亭台都塌了朽了,说不定这棵树还站在这里,站千年万年呢。”
……说一国之都的府衙塌了,这话亏得她敢说出口。
严铄又接不下去了,好在虞凝霜没再多说,只把话题又拉回自己最关注的那一项——
“那你记得捡白果啊,”她郑重托付,“多捡点。”
这么好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下一个节气,冷饮铺的新品说不定就可以用白果呢。
做些白果炖蛋、冰糖白果,也不算辜负这深秋的最后一份馈赠。
这么一想,虞凝霜倒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即在厚重的银杏叶地毯中扒拉起来,想看看现在有没有白果可捡。严铄几乎被让她这毫无仪态的举动吓了一跳,他眉头猛挑,到底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