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穿过府衙七拐八拐的连廊、穿过十几楹廊屋、穿过亭馆和架阁库,直到临近前堂的一偏厅, 迈大步推门而入。
“霜娘!”
虞凝霜朝他抬了抬手, 算是打了招呼。
她的右边颧骨上, 赫然一大片红紫血瘀, 如同一只不祥的赤蝶栖于此处。
严铄呼吸一窒,他不自觉放轻了脚步上前。弯腰, 伸手, 像是在拨弄一朵花,他轻轻托起虞凝霜的下颌, 盯着这张被风霜吹打过的芙蓉面。
田忍冬也停止了给虞凝霜上药的动作, 任严铄神色晦暗地, 看着那明显是被人用力击打出的伤处。
严铄的指肚磨得虞凝霜下巴痒痒,她不自觉偏头,躲开了碰触。
严铄便收回手。他敛袖正身, 微丝不动, 如同一棵树森然站在那里。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谷晓星, 声音也如来自幽深山谷。
有书簿来知会他,“街上有恶汉当众打人, 被打那个……据她说是您的娘子”的时候,严铄难以置信。
向来是只有虞凝霜打人的份儿,她怎么会被打?!
他真是宁愿虞凝霜是打人的那一个。
谷晓星早哭成了泪人儿,回得慢了,严铄又问一句,声音更厉。
“真能让娘子被人打了?”
“别骂她……嘶……”
虞凝霜疼得抽了一口气,身体力行get到一个冷知识:原来脸上有伤的时候,说话时真的会疼。
别人讲是讲不明白的,虞凝霜只能抚着脸,有些口齿不清地给严铄讲了两刻钟前,在汴京冷饮铺门口发生之事。
……
田忍冬不要“田家杂煎”名号的话一出,马坚得意,围观人惊异,虞凝霜则是深深慨叹,为她决绝的勇气而欣慰不已。
看着马坚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虞凝霜知道他确实得偿所愿了。他隐藏了十数年,一朝吃绝户,占了家产,纳了小妾,摆脱了糟糠之妻,大概正以为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
但是虞凝霜不会让他这样得意下去。
他必须付出代价。
虞凝霜快步上前,往那被马坚扔在地上的“田家杂煎”幌子上猛踩几脚。
“这破名号谁稀罕似的!拿去拿去!”
将其捡起来,又丢到马坚脸上去。
“这名号你要用就拿去用啊,要和别人生孩子你就去生啊!那铺子以后肯定还要留给你的好大儿,是不是?”
“到时候人家问他,问小郎君你姓马,这铺子为什么叫田家杂煎呢?”
“他怎么答?他能怎么答,他得说,嗨呀这是我父亲休掉的娘子娘家的配方,被他抢占了,现下又传给我啦!你自己说,遭不遭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