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凝霜福至心灵,“福寿郎,你就画你阿兄插的这花儿。”
画瓶花,或是清供之物,确实是一个经典的题材。比如岁朝之时,画家们喜欢以松柏、梅花、柿子这些显示新年吉庆的植物插瓶,再以之入画。
所以虞凝霜又觉得单画花有些平淡,应该加些节物作为时间的锚点,这样就更有纪念意义。
她便将那月饼端到严澄面前,“且将这月饼一并画进去。往后你只要看到这图呀,就知是中秋画的,多好。”
严铄闻言甜甜笑开,深以为然的样子。待一低头,他的神色转瞬变为专注冷静,这便开始绘画。
他画得极快。当真是天赋所在,笔走如龙,落纸寥寥几笔便神形兼备。
一张中秋图卷须臾即成,被送到了楚雁君手中。
楚雁君自是爱不释手。
她轻轻抚过那些细腻的笔触,在其中依稀见到了丈夫的影子。虽然他离世时福寿郎尚未记事,可这份天赋却完美地被传承下来。
自己的丈夫书画双绝,画之一绝在福寿郎,至于那书之一绝……
楚雁君长长喟叹,将画递给严铄。
“清和,你给这画题个小记,也算完满。”
这不是一位母亲的命令,也不是一位未亡人的追忆,只是人之常情,情之所至,偏要用残缺去拼凑出圆满来。
“是,母亲。”严铄无法拒绝。
他行至桌案垂首静静看了良久,才接过严澄的笔,未用墨,而是直接以那颜料提了几句。
“睿明九年仲秋八月十六,妻为母置良宴,余以此花盘相供。宴味妙入神,花香难具陈。弟研朱墨挥彩毫,成此卷记之。”
题好了,虞凝霜好奇去看,果然还是那一手漂亮的字。
严铄的字,她是极其熟悉的,因为那张放妻书以及约法三章都被她小心珍藏,时不时就拿出来美滋滋地欣赏欣赏。
只不过现在画纸上所写,与她所熟悉的笔法又略有不同。
大概是为了和图景相称,严铄这几句写得飘逸了些,如花须蝶芒,翩跹随风,可说是十分精妙。
虞凝霜觉得很有趣。
不都说笔锋难改吗?可严铄确实写出了两种风格。
又说字如其人,可这几句柔和风流的字迹,又和严铄冷冰冰的性子不符。
虞凝霜正自己和自己聊天解闷儿呢,就听楚雁君道,“霜娘,你也会写字,且题两笔。”
虞凝霜大吃一惊,连连摆手。
“母亲,儿媳那手字您又不是没见过。这一副佳作加了我的字,就如佛头加秽,全给毁了。”
她拒绝得非常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