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虞凝霜回,田六姐便怔怔自答。
“她有身孕了。两个月。”可郑娘子抬进来才半月不到。
原来她和马坚两人早有了首尾,珠胎暗结,这才急急把人纳进来。
田六姐为两人的不知羞耻火冒三丈,与马坚大吵了一架。
马坚自知理亏,本来也好声好气安抚着。
而田六姐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情绪激烈,可实则一退再退。
“既然怀了,总不能不要那孩子。”
便如此时此刻,她还在和虞凝霜这般说。
虞凝霜只是抿抿唇,暂不回应。
她在心中叹气,更从田六姐眼尾的泪光中,依稀瞥见了那个因为心善,因为心软而无奈接受了现状的她。
就这样,事情仿佛在田六姐的退让下,将要达到一个虚假的平衡。
……如果田六姐没有问马坚“孩子是不是姓田?”的话。
就是田六姐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提的问题,将马坚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扯了下来。
“怎的要姓田?!”他暴起大吼。
他当时正在腌燠肉,抄起瓷坛盖子就朝田六姐砸去。
“是你下的蛋吗你就让姓田?!那是我的儿子!当然跟着我姓马!”
讲到这里,田六姐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额头,畏缩了一下。
当时的感受还历历在怀。
说实话,被砸中的一瞬,她心里没有什么百转千回的伤心、失望、愤怒,更没有什么要如何整治那对狗男女的想法。
她的心里是空的,她的脑子是空的,能感觉到的,只有身上的疼。
额头好疼。
下意识躲闪时小腿又整个撞在石凳上,仿佛要被当场别断,所以腿也好疼。
最后她失了平衡轰然摔在地上,又觉得腰臀腕肘、五脏六腑无处不疼。
瓷盖沿口糊的辣椒油甩在田六姐脸上,顺着鲜血一起往下淌,互不相溶。
那是自家燠肉的味道,田六姐再熟悉不过。
这几口大坛,田家用了二十年,早被独家秘制的酱料腌入了味,几乎可以算作镇宅的宝贝。
经历时光沉淀,用这几口大坛腌出的燠肉也越来越醇厚,喷香无比。田六姐从小吃到大也吃不腻,却第一次觉得这味道如此令人作呕。
就是从这一日起,马坚连掩饰都不再掩饰,每日和郑娘子出双入对,让后者如女主人一样在田家杂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