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想到自己已然下定的决心,又看到二人皆一边吃,一边防备地看着他,严澄甚至如落单的小兽,不自觉往虞凝霜处靠了靠……
严铄不禁心中喟叹,缓步坐到弟弟身边。
亲见幼弟脸上的满足和油花,严铄忽然明白了虞凝霜之前的话。
何必管什么礼仪规矩?
严澄既然爱吃,什么时候想吃都行。这孩子已然遭了大罪,事事不得自在,难道这么几口饮食,他作为兄长也要管束?
严铄心中百转千结,最后只问了一句。
“好吃吗?”
严澄仰头看他,半晌,冲他点点头。
“那就好。”
严铄几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摸弟弟的头。
严澄下意识想躲。
然而,大概是被严铄难得柔和的神情诓住,又或许是另一边就是正因啃鸭腿而岿然不动的虞凝霜……
总之他躲得幅度很小,到底任那只肌结修长的手,摸上他发角缠的彩缯。
一瞬间,仿佛绕藤而来的风都暂时停悬,代替严澄将柔软的彩缯抚上兄长的手,默然守护着这温馨的一幕。
虞凝霜不动声色,只余光瞥了一眼,微微翘起唇角,继续认真啃鸭腿。
倒是严澄低头看着手中鸭腿良久,而后下了天大决心似的,将其一折为二。
那本是一整只完整的鸭腿,有圆鼓的棒骨,以及上面连着的一大扇肥美腿根,刚好能从中间关节掰开。
严澄将其分开,把自己还没咬到的鸭棒骨朝严铄递了过来。
这鸭腿形状完美,肉质饱满厚实,如同一个雄赳赳的小棒槌。
表层是金中带焦的漂亮颜色,软糯的鸭皮光滑如将褪未褪的丝衣,而米白色的鲜美肉质若隐若现,像是琵琶半遮的美人。
美则美矣,但是这个鸭腿在滴油,难免就有些像是美人……在流哈喇子。
严铄一滞,下意识捻了捻指尖,仿佛已经沾到那些油腻腻的鸭油。
往常,他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用餐的。而且不论怎么看,这鸭腿与他口味相较,都过于油腻了些。
但是今日……
傍晚的熏风也好,淡渺的香气也好,不远处李嬷嬷的笑脸也好,就连后厨升起的炊烟也好,一切都这么刚刚好,都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并且交融。
严铄便接过鸭腿,自然而然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