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没有。
虞凝霜觉得悲哀,又觉得庆幸。
从牙行门口到后院短短一路,她逆着心、逆着好不容易滔滔流淌的千年光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窝棚阳光难抵的暗影里,十来个灰扑扑的人影缀在其间。她们或坐或卧在那杂草席子上,面貌乃至衣饰各异,但俱是十二三岁的。
被牙人赶出来给虞凝霜瞧时,有的仰着头目光殷殷,有的蜷着身子不住发抖。
“这拨儿年岁最小,好管教。娘子看看有没有合意的?”
牙人一个一个扒拉着给虞凝霜看,非常的热心。
这牙人是人精中的人精,因看出虞凝霜穿戴只是薄有家资,太贵的也买不起,便先带她看年纪小的。
越小越受欢迎,越容易卖出溢价去。就像最娇嫩的花骨朵,最招人稀罕,也最好修剪造型。
让她开花她便得开花,让她结果她便要结果。
但因虞凝霜没什么回应,不知她到底要什么样的,牙人一时也搓着手犯了难。
他寻思着来买奴仆,那是好事嘛!各人都是积极得很,不住地询问、查看。
怎么这一位面无表情,眼波也不聚,只遥遥散出去。
他忽地恍然,这位娘子既不甚欢喜的样子,那便可能是来给夫君挑选通房啊侍妾的。
啧,这种最麻烦。
和他家婆娘似的,这些女人家都这样!明明心眼针鼻儿小,偏硬装大度。
要使脸色,有本事回家和她男人使去,尽到这儿来耽误他生意了!
牙人在心里暗骂,脸上却仍堆笑,试探着开口。
“屋里还有一些样貌身段更好的,您——”
“你这牙侩莫胡说!”
李嬷嬷忙呵止他,“我家娘子是来买正经女使的。”
牙人干笑几声,而虞凝霜可算回了神。
“不用了,就这些,我再看看。”她木然低声道,终于真正看向那些孩子。
这一看,居然看见一张熟面孔来。
虞凝霜不知对方认没认出自己,她却记得这孩子——
当初虞凝霜在金雀楼被齐三郎调戏时,在那小阁子里弹唱的小歌伎就是她。
也是她,虽然被严铄的质询吓得眼泪汪汪,却仍是诚实而勇敢地证实了齐三郎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