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难熬的季节。
能报名的尽量都报名,尚梁山拿着运动会相关的通知卷成筒,在讲台上大力鼓吹,动员全世界,不想运动的,报志愿者也可以,体验一下。
都什么项目啊老师?有人举着手喊。
基本上都有,尚梁山把纸筒抖开抽出一张,念了几个项目,让韩雪璧上讲台来贴在黑板边上。
她跟余首,怎么也没动静呢?李猛看着韩雪璧脑袋后面高高竖起的马尾辫,晃着凳子小声说了句。
能有什么动静。王朝在桌斗里打着游戏,头也没抬,你不说我都忘了。
你能记住个蛋!李猛呲儿他,扭头想喊柳小满。
柳小满难得地没刷题,撑着腮帮子在发呆。
李猛看了一眼,以为他在琢磨运动会的事儿,惊讶地问:你不是想去当志愿者吧?
柳小满被他喊得一愣:什么志愿者?
我就说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凑这热闹,李猛嘟囔着,索性就话论话换了个话题,哎一声说:出去玩儿啊?
王朝,他捅咕捅咕王朝,又喊夏良,夏良!运动会出去玩儿?
夏良正在回消息,罗浩和郭魏也在算着运动会逃课去玩儿,他从屏幕上撩眼皮扫了李猛一眼:去哪儿。
李猛一脸呆滞地想了想,眼睛突地一亮:邻市?
你快上一边儿吧。王朝都听不下去了,踢了李猛一脚,早晚自习还得上,就上下午的时间,还邻市,你怎么不去天上飞?
我也得会飞啊!李猛踢回去。
你学!王朝又踢了一脚。
他俩开始踢来踢去,还踢出了乐子,边踢笑得停不下来。
柳小满对去哪儿玩,玩儿什么,都没兴趣,有点儿惫怠地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
他脸冲着外,目光本来是无意识地飘散在窗户上,往下一滑,对上夏良的侧脸,有点儿出神地看了会儿。
夏良长得好看。
柳小满在形容人的长相方面整不出什么花词儿,笼统地就是个好看或者不好看的区别,有点儿像看小猫小狗,或者路边商店里的小玩意儿,一眼看过去只有客观的可爱或者不可爱。
但说是这么说,跟大多数可爱的猫猫狗狗比起来,一眼看过去能达到好看的男生并不算多见。
要么油头要么油脸。
樊以扬属于好看的那一挂,夏良也是,可两人也不是一样的好看。
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在于
正神游到这儿,夏良转过脸看他一眼。
柳小满被他黑黝黝的眼珠一盯,跟睡醒了似的清醒过来,他眼皮往下一耷拉,想转头冲着另一边趴。
躲。夏良说。
柳小满一颗脑袋要转不转地梗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坐起来,摸摸耳朵。
这也不算躲。
他在心里想。
充其量就是个很正常的不好意思。
累了?夏良问他,柳小满的自律基本达到了自虐的地步,除了午休,他基本没见他往桌子上趴过。
何况尚梁山还在教室里看着。
没有。柳小满摇摇头。
他没觉得累,就是对班里正叽叽喳喳讨论的运动会提不起兴趣。
跟着班里去晨跑还好说,让他去参加运动会,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
而且运动会期间,尤其开闭幕式,是必须要去看的,他不想看,也不想跑出去玩,就想在教室安安静静地待着,背书刷题,也待不成。
一想到到时要在操场上顶着太阳熬,他就有点儿惆怅。
在这样一个全校乐道,但是独独跟他无关的氛围里,他觉得自己像个惰性分子,跟全班人拉开了一道烦闷的鸿沟。
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格格不入。
夏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又嫌班里太吵,做不下去题,随口说了句:没心思就别做了。
什么?柳小满没听懂。
题。夏良说。
柳小满看一眼摊开以后半天没进度的练习册,和这阵子总是忍不住乱画的草稿本,笑着哦一声。
想了想,他问夏良:运动会你去么?
去干嘛,两人三足?夏良还在滑着手机,手机里罗浩他们在抱怨高三运动会不给假,除了开幕式和报了项目的,其他时间和其他人,都得老老实实在教室上课,老猪要查人头,算好的又包机又包夜全白给。
爽么
那边消息刷半天了,他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爽他妈飞球起!
郭魏迅速回。
两天不上课,除了回家睡觉都不知道干嘛
夏良又发了句。
郭魏飞快地发了一串表情包出来。
已经可以了,还没有哪个高二的敢这么刺激社会你浩哥
罗浩跟着回。
夏良笑了笑,从郭魏新发出来的表情包里挑两个点了收藏,锁上屏幕把手机扔桌斗里。
什么两人三足柳小满还在旁边跟他解释着,就开幕式,在操场傻坐着看的那天。
夏良想不起来自己有过被迫傻坐在操场上看开幕式的经历,不知道去年开运动会时去哪儿了。
但是柳小满的意思他听得明白。
你是不是不想去操场,不能回教室,也不敢回家。他直接问。
柳小满被他一句不敢回家噎了半天,想反驳却又驳不出什么,他确实不想让爷爷觉得他该上课不上课,瞬间在惆怅的心情上又增添了一丢丢的无奈。
家都不敢回,自己也太惨了点。
没有不敢回家,想归想,辩解还是要辩解的,柳小满坚持说,我就是不想去那个开幕式。
想让我带你逃课?夏良说。
柳小满还真没这么想,他就是没话找话地问问夏良去不去,单纯地问问而已。
我回家睡觉,没等他否认,夏良又望着他要笑不笑地加了句:你想跟我回家?
柳小满瞪着夏良,简直被他越来越坦荡的不要脸给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