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楼下已经忙活起来了,柳小满喊了声爷,凑过去揪了个塑料袋。
昨天睡晚了?爷爷看他一眼。
啊。柳小满眼睛眨巴着在早点摊上乱瞟,不好意思跟爷爷对视,抓了两个茶叶蛋。
他总觉得爷爷有一双庙里神佛的眼睛,什么都能看出来。
柳小满想象了一下,万一被他看见自己孙子半夜看黄片,内容还是两个男人,老爷子指不定都能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
早上起得晚,忙起来的时间就短,柳小满没觉得自己帮着扯了几个袋子找了几份零钱,樊以扬就跨在自行车上来到了跟前儿。
他匆匆装了两份早饭跟爷爷告别,跨上自行车。
人一旦做了点儿不好意思的事儿,那就看谁都容易胡想联翩。
在车后座上随着路障晃荡着腿,他看着跟往常一样清爽利索的樊以扬,今天心里想的竟然是:不知道樊以扬在撸的时候,都看什么东西。
估计就是些大长腿女明星之类的直男标配。
不过凭他对樊以扬的了解,他扬扬哥应该会比较喜欢看起来清纯脱俗一些的,太艳太俗的那种都不行,跟樊以扬不是一个风格。
想到这儿,他突然质疑了自己一秒。
樊以扬不会没看过吧?
印象中他就没听樊以扬说过什么跟女生有关的话题。
别说女生了,其他男生喜欢玩儿的那些游戏篮球这这那那的兴趣,樊以扬都没怎么提过。
他总觉得樊以扬满脑子都是学习,自制力在十年前就甩出了同龄人两条街。
扬扬哥。柳小满没忍住喊他。
嗯?樊以扬没回头,答应一声。
你是不是,柳小满想了想怎么表达,最后还是采用了个委婉的说法,没谈过恋爱?
我谈没谈过你还不知道?樊以扬笑了。
万一呢。柳小满也笑笑,你也没提过。
怎么突然问这个?樊以扬说。
没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柳小满说,我们班体委喜欢我们班长,还挺明显的,我想想你好像也没喜欢过谁。
你是喜欢上谁了?校门口到了,樊以扬停车下来,转头看他,眼睛里带了点儿促狭。
啊?柳小满一愣,看着樊以扬。
怎么问一圈子反倒问到了自己身上了?
昨晚视频里那些画面乱七八糟地在脑子里转,夏良的脸竟然还裹在其中,他忙摇头:没有。
夏良从家里出来,顺着胡同往下一抬头,罗浩在前面不远处晃荡。
他吹了声口哨。
操!罗浩听着声儿就直接回头蹦了蹦,我还寻思这个点你指定起不来,都没敢找你。
夏良走下去,罗浩本来想撞撞他肩膀,肩头都提起来了,看一眼夏良的胳膊也没敢撞,又放下,继续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没睡?
跑步。夏良说。
什么?罗浩愣了,有病啊?
啊,夏良挺认同地点点头,大概有吧。
罗浩盯着他,心想这人是疯了啊。
弄明白是尚梁山的主意过后,他又骂了一声:妈的,憨批班主任都一个德性。
老猪又搞你了?夏良说。
我他妈都服了他了,让我一大早班里罚站去,早读前看不见我就打电话让我妈过去替我站,狗玩意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罗浩说。
夏良笑了,老猪是他之前班的班主任,上课教东西都不错,治学生混子也是一把好手,使的都是这种看着不痛不痒,但能把人烦死的阴招,他属于不怎么能被拿住的那种学生,不怕记过也不怕叫家长,在老猪班里的时候也没占着好儿。
尚梁山这样没什么手段又爱讲情怀的班主任,老猪一只手能打十个。
你又怎么惹他了。夏良说。
我还真没敢招他最近,知道他一开学就等着抓典型呢,罗浩郁闷地踢飞一颗小石子,我就没写国庆作业,他狗日的就这么整我,也不说让我补,就让我一大早过去罚站,站一天,还要给我做个牌儿让我拿着我没写完作业被班里赶出来了,真逗!
就你自己?夏良笑着问。
那不能,罗浩摇摇头,郭魏小胖几个孙子今天得跟我站一排,我们就是高三楼最傻逼的风景线。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横着胳膊肘捅咕夏良:要不跟我回去站会儿?多无聊啊你们班。
还挺客气。夏良扫他一眼。
罗浩嗤嗤地笑了半路。
到学校门口卖煎饼的摊子前,他停下来买饭,问夏良:吃什么?我请你。
有人带。夏良拒绝了,掏手机看了眼时间。
靠,黄慧还追你呢?罗浩扫着摊子上的二维码,又勾头喊老板:两个肠两个蛋,不要香菜。
谁?夏良没听清。
咱能不这么渣么?罗浩把钱付了,扭头冲夏良叹气,十班那个,上学期不天天给你买饭么,上午饭下午水晚上饮料的,中元节送你个巧克力,你不要,完还给人气哭了。
哦。夏良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个人,但没有罗浩说得那么夸张,有一阵子总想给他送吃的,他都给拒了,没当回事儿,也没兴趣。
感情是在追人。
这么个追法儿也就能追个饭桶。
但这都不是罗浩这段话里吸引他的重点。
那是中元节么?他看着罗浩,你闲着没事儿过中元?
不是么?罗浩一脸痴呆,张嘴忘词,不就七月半那个情人节么?中什么来着就在嘴边儿,农历的!
中考。夏良说。
中你大爷!罗浩笑着要伸手擂他。
这个时间学生多,都在买饭,校门口几个摊子全是一圈摞一圈,夏良嫌烦,说句走了,抬腿就朝校门走。
你不等我啊?罗浩踮着脚朝周围看,想找个熟人搭伴儿,结果熟人还没看见,先看见了柳小满。
哎,夏良,他朝夏良背上拍拍,你小同桌。
夏良顺着罗浩手指的方向转头看了一眼,是柳小满,不过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樊以扬,二人在卖鸡蛋灌饼的摊子前面有说有笑,推着辆傻逼自行车。
其实吧,我每次看见樊神骑车驮着小残疾上学放学的,罗浩抄着胳膊抖着腿,笑着往对面看,都有种以前改革开放还是什么玩儿那阵,上岗工人驮着媳妇儿去上班的感觉。
自己抖还不过瘾,他还要问夏良:是不是?有没有?
夏良看他。
看什么?罗浩说。
看你什么时候瞎的。夏良说。
说完他又走了,罗浩啊?一声,在原地边等他的煎饼边搓眼角:说的什么几把眼屎没扣干净?
考试加上放假,有一阵子没跑步,重新恢复晨跑,班里人都有点儿不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