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面对这个怎么想都很敏感的话题,夏良的反应一直特别的淡定。
或者说,自然。
这样的反应让他也觉得平静不少,不像刚听见喜欢这两个字时那样,脑子轰地炸开了,让他有余地去思考别的问题。
比如
你为什么,柳小满斟酌了一下措辞,仍有点儿艰难地开口问,会这么觉得?
夏良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点儿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要是知道你每次提起樊以扬,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你就不会这么问了。他对柳小满说。
什么?柳小满怔怔地看着他。
感觉。夏良叹了口气。
所以你真的喜欢他?他问柳小满。
我柳小满张张嘴,又说不出话了,不算吧。
他也不是没看过有关爱情的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那些对于喜欢的演绎和定义,如果要逐条往他对樊以扬的反应和感觉上代,会让人有种恍然大悟的代入感。
可是这消息还是来得太突然了点,他得消化消化。
况且说到底,他跟樊以扬毕竟还是同性。
男人喜欢男人,听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太能接受。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夏良看他这反应,故意逗他,榆木脑袋一个。
不要这么说扬扬哥。柳小满立马说。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愣,夏良抬着一边眉毛哦一声,带着笑地看着他。
你不觉得奇怪?柳小满看着他。
夏良的步子本来放得就慢,不急不缓的,柳小满问出这一句,他干脆停下了,看着他。
我不觉得,但有人会觉得。他对柳小满说,所以不要随便谁都告诉。
能告诉谁啊。
柳小满心想。
光自己把这些事儿给琢磨明白,就够他头疼的了。
回到教室门口,他们遇上了余首。
余首去办公室抱作业了,柳小满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那个封皮儿是郭大嗓子让他们统一买的政治练习册。
回来了。余首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说完看见夏良挂在胸前的胳膊,他愣了愣,抬了抬下巴问:胳膊怎么了?
磕了一下。夏良说。
没事吧?余首犹豫一下又说,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言语。
嗯。夏良冲他点了下头。
余首从前门走,夏良直接去推后门,柳小满犹豫一下,还是跟着余首去前门打报告。
哎哟,郭大嗓子趴在讲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看见跟在余首后面的柳小满就喊了一声,跟着又听见动静,抬眼看见从后门进来的夏良,夸张地提高了音调:夏良哎自己不学就不学了,怎么还把我的好学生给拐走了。
我?夏良笑着拉开凳子坐下,我现在还真没这能力。
胳膊怎么了?郭大嗓子看见了,惊讶地问。
他这么一说,立马全班都呼啦一下转过头去看。
我操,李猛第一个叫出来,整个人恨不能从座位上支楞过来研究,你胳膊咋了?
你瞎啊,王朝照他脑袋抽了一下,打石膏了都,肯定断了啊。
说谁瞎,李猛还给他一肘子,我能看不出是断了?我这不问原因呢么。
是啊,怎么断了啊?王朝揉揉被捣的位置,跟着一块儿问。
磕了。夏良说。
你磕哪儿了能磕这样?郭大嗓子过来问。
那就摔了吧。夏良叹了口气。
他真是不想再跟人重复自己是怎么被一颗篮球打成骨折了。
丢人。
注意点儿啊,郭大嗓子说了句,等柳小满过来也坐下,他看着这两个人一个缺左一个缺右的,先是啧了两声,啧着啧着忍不住就笑了:这俩人弄的
小满不满,夏良不良。李猛接了句。
班里嘿嘿地都笑了。
柳小满还在琢磨他喜不喜欢樊以扬这个问题,没当回事,直到听见王朝说:你们俩加上巷子里的奥力给,简直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
什么奥力给?李猛问他。
小猫。王朝说,还用手比划着,就三条腿。
什么?李猛惊讶地说,我咋不知道。
你知道个屁。王朝说。
奥力给?柳小满看向夏良。
不就是小锅么?
哦。夏良也看着他,一千个人喊它一千个名字,上回还有两个高一的喊他奥利奥。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小满笑了一下。
还是小锅听着最顺耳。
你们什么时候从体育馆回来的?他问李猛。
李猛跟王朝对看一眼,回忆着:没多久吧?尚梁山出去了我俩也就走了,好歹上课时间,心里没那么有底。
我不催你你能在那打一辈子。王朝说。
我要真不想走你在那催一辈子也没用。李猛说。
柳小满算算时间,差不多。
他去找尚梁山的时候,跟先跑过去的那个人是前后脚,尚梁山当时已经到室内体育馆门口了,应该是他跟夏良撤退没多久他也就走了。
真让人捉摸不透。
夏良胳膊这一断,瞬间觉得全世界都变麻烦了。
掏书、掏笔、掏手机、够东西、手机逃出来发现没用再塞回去不仅麻烦,而且繁琐得毫无意义。
柳小满本来想在最后一节课把前面浪费掉的时间都补上,结果夏良隔三岔五喊他一声,不是让他接个练习,就是让他帮着拔个笔帽。
我不是给你一支笔么?柳小满像是无实物表演,在夏良眼前用手装作摁了两下笔,一摁就出来了,不用拔。
再说没手还没嘴么?
不能上嘴咬掉?
而且一个连作业也不写的人拔什么笔?
你管我?夏良看都不看他一眼,麻利地用左手写着什么。
柳小满凑过去脑袋看他,估计是手机没法用了实在是无聊又无所事事,他发现夏良竟然不知道从哪弄了个本子,正在对着抄他的历史笔记。
夏良写字的姿态很好看,很大方,后背靠着凳子,也没前倾也没趴在桌上,手上有松有缓的,一股随写随停,到哪儿是哪儿的味道。
你果然能用左手写字柳小满哦一声,小声说,这就是把吃饭的本事都用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