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比直接发火更让人难做。
她跟我说了些你的情况,我从你之前的班主任那里也了解了一些。尚梁山只好接着说,按照你妈妈的想法,她是觉得给你转到她附近的学校,能更方便的教育你,对你来说会更好。
你觉得呢?他问夏良。
随便。夏良说。
我没赞成她这么做。尚梁山说。
夏良抬了一下眉毛,看着他。
你的情况我从你之前的班主任那里了解过,但你父母的状态、你跟你父母之间的关系、包括你的生活尚梁山观察着夏良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总之,你妈妈想给你转学的原因是觉得你脱离她的管教太久,觉得你学不好、废了。
那我跟她说的是,我觉得你没有她认为的那么不好,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尚梁山原地踩了两下,而且本来你这一学期也是留级,所以我跟你妈妈的保证是,这一学期能让你学出个样子来。
我有信心能改变你,尚梁山背着手开始远眺,就拿咱们下个月的运动会来说
夏良突然从鼻腔里叹了一声。
尚梁山停下来长篇大论,看着他。
谁给你的信心啊?夏良跟他对视着,烦得想笑。
柳小满背完一章地理,正从桌斗里往外拽他整理的历史大事记接茬背,夏良从教室后门晃了进来。
看见柳小满掏得挺费劲,就弯腰帮他拽了一把。
拽的时候没注意,掌侧压住了柳小满的拇指,把柳小满吓了一跳,猛地一扭头,脑门正好顶上夏良的下巴。
哎。夏良被顶得一仰脖儿,皱着眉毛站直,揉了两下。
不好意思。柳小满赶紧道了个歉,伸着脖子往夏良下巴上看,怕磕了他的牙,再把舌头给矬出血。
他以前被矬过一回,疼得半天说话都直嘶溜。
结果下巴似乎是没怎么样,他先被夏良颧骨上那几道抓痕给看得愣了愣。
你脸,柳小满指指自己的颧骨,被想象中的画面吓了一跳:班主任打你了?
夏良揉下巴的手都停了,莫名其妙地看着柳小满,又往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脑子给你弹出去了?
柳小满把他手拍开,揉揉脑门儿也觉得有点儿没谱。
那应该是昨天或者今天早上的伤口,都有点儿结痂了,之前被口罩挡着,他没能看见。
本着同桌的关系,他本来可以再多问问,关心一下同学。
但是想想夏良公告栏上背着大过的公告,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
可能又打架了。
你也不说一声,他坐正了接着背书,捋他的大事记,随口说了句,突然伸个手,吓我一跳。
说什么,夏良拉开凳子坐下,快坐好,我要帮你拽书了。欠不欠。
柳小满想象一下这对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夏良抬手推开了窗户。
每天的这会儿都是班里最难闻的时候。
半个班的人一齐吃早饭,什么内容都有,教室里闻着就跟鸡兔同笼似的,似乎有人还脱鞋。
新鲜空气流动进来,鼻子都觉得干净了。
推窗的动静把李猛吓了一跳,他正蹬着桌子腿儿一下下地晃着凳子啃烧饼,以为检查的来了,胡乱卷了两下就往桌斗里塞,边警惕地回头看。
没人啊?他松了口气,把烧饼又掏出来继续啃。
哎,夏良,啃了两下他干脆直接站起来调了个头,倒骑驴地抱着椅背跟他们说话,尚梁山找你干什操!
话刚说一半他就骂了一声,指着夏良的脸喊了句:他还打你了?
什么?王朝也猛地转了过来,冲着夏良的脸爆出句我了个大操。
他竟然打你?他说。
柳小满摸摸鼻子,头都不想抬,直接体会到了刚才自己的脱口而出有多蠢。
夏良跟他俩对视一会儿,叹了口气,重新把口罩拉上去,掏出耳机往耳朵里一塞。
一天被几个傻子围着,也确实挺愁人的。
也不知道尚梁山是跟夏良说了些什么,这一天下来柳小满惊奇地发现,夏良竟然没逃课。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罗浩几个人来走廊等他,他也没搭理,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听历史老师在讲台上扯皮。
他们的历史老师不错,起码是个正常人。
最大的问题可能是总喜欢跟他们分享野史,讲着讲着课联想起某一段相关的野史,话题立马拐个弯直奔考试范围以外去了。
看夏良听得还挺有意思,柳小满想起尚梁山跟他说的那些话,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的不切实际。
而且夏良还会看书。
虽然《海底两万里》是推荐在小学生必读一百本的书单里,是儿童读物,但这是本好书,是名著。
夏良和儿童读物
柳小满笑了一声。
他是真笑出了声,夏良听见他嘿一声,扭头就看见他偷偷抿着嘴角。
柳小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傍晚,夏良吃完晚饭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个笔记本。
是本历史笔记。
柳小满的。
夏良一头雾水地翻了翻,里面还夹了张纸条,用小孩儿字工工整整地写着:借给你抄,不许乱画。
还有一句估计是后来补上的,看纸条没空了,字码都小了一号:不用客气。
吃撑了?
夏良觉得有点儿好笑,想想,还是把笔记本搁进了桌斗里。
柳小满还不知道自己热心助人的举动被当成了吃饱撑的,他能把笔记本放在夏良那儿,其实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
他怕夏良不当回事。
不当回事其实也不那么有所谓,直接就还给他了。
他更怕夏良不爱惜。
跟樊以扬吃饭的时候他都惦记着他的笔记本,从食堂回到教学楼下,樊以扬朝他挥挥手说:晚上我过来,别忘了。
他答应一声,转身上楼。
一楼的台阶还没迈完,就听见尚梁山的声音在背后喊他:柳小满。
啊。柳小满正惦记着回去看看夏良抄没抄他的历史笔记,冷不丁听见这声儿就跟任务还没启动就被裁判提前验收一样,莫名地心虚了一下。
他站在台阶上往地下看,尚梁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跟他就差几层台阶,两三步就跨了上来。
走,他示意柳小满边走边聊,刚才那是高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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