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又从书包里揪出来一截卫生纸,放在夏良桌上,留给他擦椅子。
夏良把椅子放回去,看见卫生纸知道是柳小满放的,也没说什么,拿起来抹了两把坐下,才发现卫生纸底下还埋了颗糖。
还是块软糖。
月牙形橘子味儿。
你放的?他问柳小满。
李猛放的。柳小满说。
李猛跟他同桌借着洗手溜出去了,夏良哦一声,把糖往他桌上轻轻一抛:我不吃糖。
糖正好落在练习册正中央,柳小满想说我也不想吃,尚梁山在讲台上拍桌子让静下来,只好先把糖收起来闭上嘴。
刚才贴名人名言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观察全班,观察你们每一个人。尚梁山撑着讲桌环视全班,这也是我要占用你们课堂时间做这件事的原因。
有的同学,很热心很积极,比如这位女同学他指指韩雪璧,韩雪璧把背挺得笔直。
还有那位男同学,他又点了点鱼头,还有这边靠墙的几个同学啊,都很积极,主动为班里做事情,像我强调的那样,拥有集体荣誉感。
又提了几个人,尚梁山着重补充一句:甚至连夏良都完成得很好。
甚至。
有人小声重复一遍,班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柳小满看夏良的表情,他托着腮帮子,扯扯嘴角也跟着笑了笑,嘴角竟然有个隐隐约约的小梨涡。
安静,不要笑。尚梁山清清喉咙继续说,我的标准从来都不是以学习成绩定生死,所谓的好学生不止要学习好,品德在我眼里其实更重要。
而品德,往往就是从小事上表现出来的。尚梁山一字一顿地叩着讲台,又等班里彻底静下来才撅了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
接下来,选班委。他正儿八经地宣布。
尚梁山让有意竞选的同学上台自我介绍,然后班里举手投票同不同意。
搞得跟正事儿一样,实际上开学刚一天,谁也没摸明白谁的品性成绩,谁上去了大家都举手。
韩雪璧毫无悬念地成功竞选了班长。
其他的文艺委员学习委员劳动委员,尚梁山挑着几个学生给安排了,又根据单科成绩排了课代表。
其中鱼头身兼数职,又是体委又是劳委又是副班长。
他上去写名字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人家叫余首,不是什么鱼头。
还有谁想竞选什么职位,直接上来。尚梁山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全班。
大家索然无味地避开他的鼓励,心里纷纷盼着下课。
韩雪璧举手提醒:老师,还有纪律委员。
纪律尚梁山在花名册上扫了一遍,心里有了主意。
夏良。他弹弹花名册喊了一声。
嗯?夏良正在划拉手机,听见尚梁山这时候喊他,头皮一麻,差点儿把手机从手里滑出去。
班里哦?地来了兴趣,一排接一排风吹麦浪地扭头往后瞅。
你来管纪律,每天晚自习去跟我说班里的考勤。尚梁山把手一背,露出了点儿笑微微的狡猾表情。
不。夏良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也不行。尚梁山这时候也不搞投票了,直接拍板,也不要你多做什么,除了晚自习去找我一趟,每天早上六点四十的跑操,我必须看见你第一个到,帮我点人,然后带跑。
提起跑步,班里瞬间又开始叫苦连天。
夏良叹了口气,手机都懒得划了,往桌斗里一丢:你饶了我吧。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尚梁山一挥手,明天早上给我老老实实过去,我再强调一遍,全班每个人都要到,不接受请假。
说完,他又着重看了一眼柳小满:是全班,所有人。
下课铃正好打响,三件事也都解决了,他满意地走出教室。
柳小满觉得自己不用再去专门问了,尚梁山这意思已经明白得不得了他在尚梁山手里享受不到免跑的特权。
他终于也跟全班感同身受了一把,发起了小愁。
但发愁的重点仍不是早起早到。
手里的笔还在草稿纸上解着题,柳小满望着笔尖有些发怔。
他在想自己跑步的样子,一定会特别的滑稽。
第9章
自行车库到学校大门之间有棵大榕树,长得枝繁叶茂,一人抱不过来,从高一第一天进了校门开始,柳小满每天放了学就在这儿等樊以扬,有时候放学放晚了,樊以扬就推着车子等他。
班会课结束以后,他一整个晚上都有点儿跑神,做着做着题思路就忍不住往跑操上想,第四节课下课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底下还有课,闷着脑袋想抓紧解完手上的数学题。
你不至于吧?李猛飞快地把书包收拾了,扭头拍他桌子,这才开学第一天,往后日子长着呢,赶紧回家吧别忘我了。
柳小满嗯?一声抬起头,看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十点零三了,班里人都走了快一半。
我以为才第三节课,怪不得这么吵。他磕上笔尖收拾书包,把晚上要用的书和题一本本塞进去。
得了吧,你同桌第三节课就没影了。李猛胳膊往后一撑,坐在桌子上当啷着腿。
柳小满心想他能待到现在才不正常。
哎,你说他不上课干嘛去啊?李猛又说。
柳小满摇摇头,他没逃过课,想不通不上课能去干嘛,第一节课的时候罗浩让他帮着掏东西,他连拉链都没拽开就被尚梁山用目光标上了,也没摸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他说,看李猛这架势有点儿犹豫地问:你等我么?
是啊,你快着点儿。李猛掏出手机摁两下。
谢谢,但是我跟我,柳小满想了想,邻居,一块儿走。
你这人真逗,李猛乐了,盯着他,谢什么啊,我就跟你说这话顺便等你一块儿下楼,又不是要送你回家,我就住门口英才二期,你跟你邻居一块儿走就走呗。
柳小满笑着哦了一声。
你住哪儿啊?下楼的时候李猛又问。
拐个弯顺着街下去,老电影院那儿。柳小满认认真真地跟他说。
李猛在脑子里画了个路线,一搓响指:纺织厂?
对,家属楼。柳小满说。
那也挺近的。李猛抓抓头发,我好像从哪听人说,夏良家以前也在纺织厂,他家还是他姥爷家忘了。
柳小满没接话,不知道李猛从哪听来的消息,反正他是从没在家门口见过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