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你去把刑部尚书常万正暗中请来,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是。”唐池退下。
把常尚书传来相商的结果,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不引起其它富户的惊慌,刑部联合京都府尹明中搜查这次过户的详细经过及新户主的底细,表面镇住他们(如果他们是一个组织的前提下)让他们暂时不敢再继续打其它富户的主意。暗中则由唐池率领禁卫军查探出入京中不轨的人物,同时盗出原户主的尸身,分析其真正死因。
在俞、常两位大人相继告辞而去后,唐池看看天色,对正准备起身的皇帝躬身说道:“陛下,臣想早日把这案件解决,打算化装成江湖郎中,去看看那些病人膏肓的富户主人,查探他们是得了什么病,竟然让富户的他们也无药石可治。所以,臣恳请陛下准臣出宫一段时间。”
彖起身让侍候的太监给自己披上坎肩,“你要出宫查探可以,晚上宫门关闭之前一定要回来。”
“……是,臣遵旨。”唐池让开路。
我是不是需要辞去侍中郎的身分呢?这样至少可以不用立在一边看他与他的妃子谈笑玩耍,而我除了看着还是只有看着。
手按宝剑,唐池与往常一样站在坤宁宫的角落,守卫着皇上的安全。
皇上正在和爱妃珍珍画画。他站在她的身后,从后面拥住她一手握笔在宣纸上画着什么。珍妃笑了,皇上伸出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笑骂了一声:“小丫头!让顽皮!”
珍妃噘起小嘴,“人家可没有调皮哦,是你画功太差!看的人都会笑嘛。不信,不信你可以让别人评评看啊!”随即又赶紧摇摇头,故作大声的叹息道:“可惜呀可惜,你是无人敢得罪的当今天子。就算你画功再差,也没有人敢出来说实话吧?唉,可怜我的眼睛喔。”
“哈哈!好!朕就找个敢说实话的出来给朕评评。唐池,你过来!评评看朕的画功如何?”彖抬头对站在角落的唐池喊道。
“哎呀!是不怕死的唐大人!嘻嘻,好吧,既然是不怕死的唐大人,本宫就暂且相信他的评价好了。”珍妃拍手笑道。
“不怕死的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在哪里听到的?”盛凛帝很好奇。
“宫中的人都在说啊,说唐大人敢直言不讳,不怕挑起皇上的怒火,抱着脑袋辅佐皂上身侧,而且为了皇上可以不顾生命,是一个真正不怕死的人。咯咯!”珍妃把她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皇帝。
“噢?朕倒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盛凛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点头,放开这个话题,“唐池,你过来看看。”
“是。”唐池走近。
“唐大人,你认为这画纸上的是什么?可要说实话哟!”珍妃冲着他顽皮的笑。
“是。”唐池偏开眼睛不去看那张讨喜的笑脸,随即低头看向桌案上的画纸,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脑中像是被榔头重击了一下!手一紧,握住剑柄,脚后跟得用力让自己不致摇晃。
“你看,唐大人也认不出来哦!”珍妃转头对彖笑嘻嘻的说道。
“唐池,你看出来了没有?朕的画功真有那么差 !”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儿,彖喝问侍中尉。
听到喝声,唐池这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按捺住心情的激动,小心不要流露出太多感情,抱拳躬身回答二人:“臣猜想这是一只……蚱蜢。”
“你看,唐大人不是看出来了嘛!现在看还敢翘尾巴!”彖拿起画笔,威胁似的在珍妃的脸上晃来晃去。
“哇!你好坏!你要做什么啊!讨厌啦!”珍妃连忙把头缩进他的怀中又笑又躲。过了一会儿,伸出小脸蛋来,对着唐池大喊佩服:“佩服呀佩服!唐大人不愧足圣上的影子侍卫,竟从这样一个四不像也能猜出它的原型是蚱蜢,本宫实在佩服之至!”
“什么四不像!朕脑中的蚱蜢就是长得这个样!说朕这是四个像,倒画一只像的给朕看看!”轻轻敲敲怀中女孩的后脑勺,彖显得理直气壮。
“好啊!画笔给我,我画给你看。”
彖伸手把铺在桌案上的画纸拿起,随手握成一团,丢在一边,命太监把新的画纸铺上。
唐池悄悄走到一边,弯身,捡起什么,偷偷揣入怀中。
珍妃边笑边在画纸上勾勒着,皇帝越看越大皱眉头。
“这是蚱蜢?”指着画纸,彖问自己的爱妃。
“是啊,这“才”是蚱蜢哦,你的那只是四不像!”珍妃点头。
“好吧好吧,算朕输了一局,说那是四不像就是四不像好了。?,确实画得不错,等会儿朕让人帮裱起来收好……”
唐池已经看不见听不到那二人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转:彖彖还记得!他还记得!他还记得我送给他的那只蚱蜢……
他心中的蚱蜢是我送给他的那只!呵呵,“呵呵呵!”男人握着剑柄,站在角落里傻笑起来。
“咯咯咯!讨厌啦!不要挠人家的痒啦!咯咯……哈哈哈……”那边,珍妃也发出了笑声,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躲避皇帝的小小调戏。
连续半个月,唐池每日化装出宫,探查富户莫名死亡或病倒的原因。其中有一家还真的被他淳厚的样子所骗,把他悄悄引到一处隐蔽的小院落,请他诊治其父的重病。当唐池假装无意问起现在当家作主的人是谁时,此富户的儿子支支吾吾避开了问题。
在诊断这家富户主人之后,又仔细察看了禁卫军兵士盗来的尸体,大致上他已经掌握了富户们的死因和病因。现在就等发现京城中的不轨人物,洗出其中有可能参与这个案件的分子,然后和刑部那边一对,事情便应该能有个眉目。
不想那么早回宫,不想回去看他和他的女人,唐池走进这几天常来的一家小酒馆,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店家看他进来,没等他招呼,已经自动送上自酿的桂花酿和几碟下酒小菜。
“您老慢用。”放下手中东西,店家殷勤的笑着打了声招呼。
“谢谢。”他拎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仰头一口气喝下,随之又连灌了三杯。
三壶酒全部下肚,这才起了一点醉意。
招招手,命店家再送一壶过来,唐池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物。
扯起袖子把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找不出一点油腻为止,这才小心翼翼把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摊开。
看着那画儿,看着那画中奇怪的虫子,男人憨憨的笑了,傻笑着,小心抚摸着画的表面,一点一点细腻的。
新满的酒壶被送上,很快就被男人饮光。随即又是一壶送上。
不想把画面弄脏,仔细叠好收起。转头看见窗外的夕阳,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站了起来,“店家!给我备坛桂花酿,我要走了。”
“哎!这就来,客官您稍等。”小酒坛被抱出。
骑着马迎着冬天冷冽的寒风,唐池来到了城郊。
下马后,寻了一片竹林拎着酒坛走进。
劈了几条柔软碧绿色的竹片,找了一块空地,也不顾地上厚雪未化,随意盘膝坐下。
把竹片一片一片细细的劈开,弯在手中渐渐地把它编成形。感到冷了手指僵硬时,便把酒坛拎起饮上几口。放下,抹抹嘴,继续全神贯注编制手中的竹片。
一坛酒将尽时,竹物也已成形。
摇摇晃晃的坫起身,举高手中的编竹,对着月亮,男人痴痴的笑了。
俯身抓起酒坛,对着月亮敬一敬,仰头灌下一口,醉意熏然的朗声唱道:冬风凛凛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问天下人,谁不怀忧。
罪孽情仇,令我白头。
宫地多飙风,情意何修修,
记忆日趋远,衣衫日趋缓。
心思不能言,腹中千百战,
战未完,肠己断。
唐池一边唱,一边跌趺撞撞的走出竹林,翻身骑上马背,拍拍马儿,口齿不清的对说道:“马兄啊马兄,今日就靠……你把我送回……家……了。呵呵,麻烦你了呢,我……已经忘了……家在何处……”
chapter 5
快要在马上睡着的唐池在识途老马的带领下回到皇宫,此时,专门给宫卫进出的宫门已经紧闭。
巡视的宫卫看见了他,连忙迎上前来。
“唐大人?唐大人您总算回来了!皇上刚才到处找您,听您还没回来,可发了一场雷霆火!唐大人?”
“……到家了么?”唐池抬起头,醉眼惺忪的问道。
“到了到了!您快进来吧!”宫卫们见上司醉成这样,只好走上前连人带马牵进宫门中。
“哎哟!唐大人您总算回来啦!快!快去禀告皇上!”大太监好象一直守在宫门口,见唐池回来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
摇摇脑袋从马背上滑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被赶过来的副尉原谦诚一把扶住。
“头儿,你怎么醉成这样?能走么?我送你回去。”挥散周围聚集的人群,原谦诚半扶半抱着唐池向未央宫走去,边走边唠叨,“回房后,我给你泡个醒酒茶,快点喝了然后去见皇上,你再不去见他老人家,大概明天我就见不着您了!”
“……皇上?见哪个……老人家?”脑子已经醉胡涂的唐池迷迷糊糊地问道。
“唉!你怎么会喝这么多!不是皇上要见哪个老人家,是皇上……小心!”原谦诚双手一捞,把前脚绊着后脚的唐池搂进怀中,“天呀,我还是抱着你走比较快!”
“不用你抱!把他放下!”身着五爪金龙皇袍,怒气逼人的皇上从未央宫大步流星地走出。
“皇上!卑职叩见皇上。”原谦诚扶着唐池单膝跪下。
“哼!唐池你给朕起来!你,退下!”喝退副尉,一把抓住唐池的衣襟把他拉起。
“是。”原谦诚担心地看了一眼顶头上司,怀着不安的心情退去。阿弥陀佛,头儿,希望在下明天还能看见你!
“唔……昏……”勉强站起的唐池歪歪倒倒,无法立住脚跟。
“你也知道头昏!朕不是让你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宫里的吗?你不但给朕回来这么迟!还敢醉成这样!你笃定了朕不会把你怎样是不……”
扑!紧紧搂住!“嘿嘿……彖彖,我……逮到你了!”唐池搂住了就不再肯松手,趴在他怀里把全身重量都放了上去,“你……你叫朕什么!彖彖?你……”盛凛帝想发火,却发现那场无名火已经被怀里蹭来蹭去、嘟嘟哝哝的男人蹭得没剩几分。
“……彖彖,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哦……呵呵……乖!抱抱……”唐池嘟起嘴想亲他。
这唐池醉了怎么像变了个人?平时的稳重持礼都到了哪里?做皇上的也不躲避,任他在脸上亲来亲去,看他这样子想他也没办法自己走回房间,干脆一把把他抱起,向宫内走去。
被抱在天子怀中的唐池仰着头看他半天,呆笑一下,把头伏在他肩上安心的合上了眼睑。
身后,首领太监刘喜得想要跟进,被盛凛帝喝退。刘喜得唯唯下退后,眼珠一转向嫔妃所住后宫走去。
盛凛帝一脚把房门踹开,抱着唐池走进内室。侍候的小太监跑进去把火炉燃起,赶紧又退到外面,带上门掩好,闭紧。
唐池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一手举起揉揉眼睛,“……到家了?”
“你怎么会喝成这样?朕前几日没来找你,你都在外面喝到这么迟吗?”彖抱着他坐到床沿上。
“嗯?”不明白的表情。
“唐池你……算了!来,把衣服脱掉,你袍子后面全湿了。”一手搂着他,一手去解他的外袍。
忽然,醉得迷迷糊糊的男子脸上露出了害怕的颜色,喏喏的:“会……痛……”
“痛?脱个衣服怎么会……”彖说了一半省悟过来。心─软,“你一直都感到痛的么?为什 做的时候不跟朕说?”脱去他的外袍时也没有留意到他袖子中鼓起一块,摸摸他里面的衣服,感觉也有点潮湿,便索性把它一并脱去。
一纸张从唐池怀中飘出。不知是何物,俯身捡起、展开,皇帝愣住。
眼光移向怀中半裸的人儿,见他缩起肩膀,不自觉地搂紧。沉默厂半晌,盛凛帝开口道:“今后你不必再跟着朕去后宫守卫,也不准你去后宫。”
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唐池侧头看他手中握着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后,伸出手去扯那张画纸,“我……的……”
“这不是你的,这是朕画给珍妃看的!你为什么要去捡?”彖把手拿开,让他构不着。
“彖彖……给我……”唐池伸手扯他的夹襟,小声哀求道。
“不给!”
“求你……”抬起上半身,想伸手去构。
“唐池!”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盛凛帝暴吼了一声。
身子一抖,缩回手,看他的眼光开始变化。渐渐的,渐渐的,里面的光点越来越黯淡。
“彖彖……没有了……”小声的,小声的呢喃道。
久久,傲视天下视万物万民为掌中物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