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机玄抬眸瞥了他一眼,贺洞渊反应过来后指着自己鼻尖,我啊?
对,林机玄说,半个小时后,我碰见了你。
有意思,贺洞渊说,你不怀疑我是假的?
需要怀疑吗?林机玄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好像有了尽头,前方亮着莹蓝色的灯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闪闪烁烁。
贺洞渊轻笑起来:小学弟,看来是我心思狭隘了,我怀疑过你是假的,可像你这样的人,假的真不了,该是万里挑一的。
林机玄嗯了一声,八风不动:抬举了。
他向光源处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空房间。地面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他从远处看到的蓝光正是从这个阴阳鱼周围散发出来的。
正对着他的位置是一个供桌,香火鼎盛,供奉的牌位上写着金丹妙法莲华观宗主彭千秋之灵位,旁边两行朱红色文字妙藏天下法,福禄是宝人,又一行漆黑的小字描了一行日期。
这日期有够久了,几千年前。这什么什么宗主被供奉在这几千年了,香火还这么鼎盛。
贺洞渊说:看这香火应当是总牌位,香火一门学问颇多。以佛门来说,某位大师圆寂之后,首席大弟子会供奉其袈裟,为其立上牌位,这牌位是最能够吸纳香火,凝聚信仰的。若是有人感念这位大师的德高望重,又为他立了祭祀的牌位这便是分牌,能吸纳一方香火。最后,所有的香火都会汇聚在总牌位那边,送奉祭祀。建造这座密室的人是他大弟子的后人?怎么会有这座牌位。
林机玄听说过这个说法,但他多看了几眼牌位上的名字,问道:你听说过这位高人?
你没听说过?贺洞渊讶然,我一个佛门的都听说过,道门分有五技山、医、命、相、卜,分别是修身术、医术、命途术、相术和占卜术。这位彭大师是彭氏医技的开山祖师爷,与扁鹊、华佗、张公等人齐名。彭氏金丹是真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救命灵丹,起死回生这回事谁敢说?只有彭大师敢,啧。
林机玄哦了一声,挑了眉看贺洞渊:这么厉害?
是啊,贺洞渊站在一旁,干净俊朗的脸庞被烟雾笼罩,这里只有一个香炉,插着三支线香,可云蒸霞蔚,显得热闹非常。
他记得小时候跟林泯去过一个寺庙。
那个寺庙非常冷清,全寺上下只有三个和尚和一个小沙弥。小沙弥拿着扫帚满地乱跑,三个和尚一个在上网,一个在打主机游戏,只有一个尚能静下心来专心念经。
林泯说:我小时候也来过一次这寺庙,香火鼎盛,来许愿还愿的人很多,如今人烟稀渺,香火比我这老年烟烧得还凄凉。他吐出那口烟,和香火并在一起,摇头叹息。
这个什么什么老祖,他连全名都记不清的人被供奉在这里居然还能有这么鼎盛的香火。
糊弄谁呢?
林机玄冷笑,上前两步想要拿起那个牌位,却被贺洞渊抓住手腕,贺洞渊蹙眉:你做什么?
瞻仰一下这位大神。
不可不敬畏神明。贺洞渊松开手,提醒林机玄。
在林机玄触碰到牌位时,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奔入脑海:彭千秋出生贫困人家,少年时居住的村子染上时疫,没有医生愿意救治村民。彭千秋自学医术,遍尝百草,偶然得到点化,获得了炼丹术,成功炼化出治病救人的丹方,救下了整个村子。后来,为了精进丹医之术开始四处游走行医,不惧生死,有病必医,一生勤勉正直,从来不忌讳将自己行医的经验传授给他人,得到他指点的都尊称他一声师父,不知不觉弟子遍布各地。临终前在一个小镇将自己一生所得全都传授给了一个普通大夫。这个大夫成了真正继承彭千秋医术的大弟子,往后研习彭千秋的丹方,开创了金丹妙法莲华观。在这些奔入脑海的记忆里,彭千秋并不是叫彭千秋,他出身贫寒,没有名字,是死后众人为了祭祀他才称他一声千秋医者。
眼前的香烟扭曲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林机玄蹙眉看他,那人蓄着短须,手持拐杖,穿着满身补丁的粗糙布衣,对林机玄说:先生,老朽彭氏无名,在此吸纳香火多年,略知阴阳之道,老朽能看出先生是有大功德的人,可否让我跟随先生,继续行医?
林机玄还没说话,旧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摸了出来,上面跳出一条消息
金色级外派天师丹祖彭千秋想要和你签订打工协议,是否接受?
下面紧跟着两个选择:是与否。
页面是关不掉的,他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
金色天师?看到这行提示时,林机玄一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多看了好几遍才确定并非是自己眼花。他不由抬头看向彭千秋。
老者形容凄苦,一双眼眸却十分坚定,别无长物,身上只挂着一串叮叮当当的药瓶。
他开口说道:老朽穷尽一生,研制出了多种丹方,用空青、硫磺、水银、曾青、雄黄、光明砂等多种药物制成太一金丹、华阳玉浆丹、黄帝九鼎丹等丹方,祛除百疾,延年益寿,乃至逆转生死。若先生愿雇佣老朽,老朽愿将这些丹方尽数奉于先生之手,只希望先生能带我多多见识,研制出许多生前尚未能完成的丹方。
多么诱人的条件。
多么令人动容的理由。
一百万个拒绝的理由在这些面前都像纸老虎一样不堪一击。依照共享论坛的说法,有些共享天师这一辈子靠着这个APP都见不到一个金色级别的天师。现在直接砸在脸上了,还是求着自己收留。
林机玄面无表情地看着老者,将他的牌位从灵座上彻底拿了下来,老者道:先生,你这是答应了?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林机玄讥讽地看着老者,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骗谁呢?
他点下手机上的否,拒绝了老者的邀请。
老者哀哀地看着林机玄,长叹口气,道:又一个自以为是的痴人啊。他渐渐消失在林机玄的面前。
他没理会彭千秋的做戏,低头仔细看手里的牌位,表面套着一层什么东西,他靠在供桌旁,对贺洞渊说:给我打个光。
行,老板,听您吩咐。
手机灯光打在牌位上,林机玄从牌位上找到一条几乎贴合的缝隙,贺洞渊懒洋洋地问:那么个大师要给你当打工仔你真不要啊?傻不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帮你劝回来。
林机玄没吭声,注意力全都放在那道缝隙上,他大拇指指甲嵌入缝隙,用力一掰,咔的一声脆响,裂开一道明显的痕迹,就着痕迹,他将贴在牌位外层的东西一下子抠了下来,露出牌位上原本刻的文字
冯丹绣之灵位
朱红色的文字用阴刻凿在漆黑的牌位上,像是用血浇灌出来的文字,显得这个牌位不像是祭祀用的,倒像是什么邪术的引子。
他把牌位收好,看到房间有一扇小门,笔直地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