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出事了,来看看。林机玄顺手捡起贺洞渊地上的烟头,瞟了一眼烟嘴,他一直想仔细看看这烟,上面躺着一圈咒文,是佛经,但字实在是太小了,密密麻麻地刻了三四排,看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经文。
消息倒是灵通,西北风没白喝。贺洞渊见他对自己的烟好奇,便问道,要不要给你一根?试试?这语气活像是哄骗无知青年犯罪。
林机玄张嘴就想说不抽,但为了能细致地研究那烟改了主意,正想答应,却听贺洞渊电话响了起来。
贺洞渊接起电话,说:那等等我,我去接你。他挂了电话,对林机玄说,来了位神仙,我得去接人。
你能行?他瞟了一眼贺洞渊的手臂,这出血量虽然不致命,却挺严重的,一般人不在医院躺一下午肯定脑袋晕乎。
那肯定行,男人不能不行。贺洞渊说了个极冷的笑话,冷到林机玄都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意思,贺洞渊也觉着没劲地撇了撇嘴,说,你小心着点,我马上回来。
好。林机玄应声,再看大楼内的结构,风水悄然起了变化,他隐约抓到了什么却还有些捉摸不透,他在废墟之中四处查看线索。
快快,这儿还有个人。大楼内忽然传来声音,周边几个手里空闲又还能使唤得动胳膊腿的,立马奔过去帮忙,林机玄靠得也近,跟过去一看。
一具尸体面部朝下,被从石砖下拖了出来,他右腿和半条手臂被石块砸得血肉模糊,但他的死因却不是这个
这具尸体面容诡异得扭曲,七窍流血,血痕像是被深深地印在了脸上,在尸体被翻过来查看身份的瞬间,周遭的人被吓得惊呼,齐齐倒退了一步。
林机玄没动,他仔细观察男人的样子,跟之前小饭馆里因为言咒暴毙而亡的男人死状一模一样。
有人认识他吗?林机玄问道。
沉默充斥在人群里,过了一会儿,有人在人群背后喊道:我认识,他跟他平时关系还挺好的。
那人刚被贺洞渊从楼里救出来,手臂上吊着临时夹板,脸上还有块没干的血痕,嘴唇苍白。
他死前说什么了?林机玄走过去那人身边,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将问话划定一个时间范围,楼塌之前。
那人抿了口水,说:他说他搞大了一个女孩子的肚子,但不准备负责,就他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整个公寓就开始地动山摇。
别的没说?
对,就这件事。
那与饭馆那个暴毙而亡的男人更像了,林机玄思忖片刻,再回头看这栋公寓,开始将整件事情条分缕析。
如今烟尘弥漫,楼倒了个干净,反而让他看清了被改变的风水最原始的样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里犯的是五行煞。
从最早未婚先孕的那个女学生来看,那年是乙亥年,山头火命,婴儿属火,为火煞;405因被窃取财物争执下失手被杀,为金煞;305夜班晚归,被醉汉错手打死,尸体被丢进花坛,为土煞;205被骗财骗婚,割腕而死,死时浸泡在浴缸内,为水煞;105杀害父母,自断生路,可以算作是木煞;
这样一来,五行俱全,但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是怎么招惹到了五行煞,又跟这个摩睺罗有什么关系。
还得追溯到那个未婚先孕的女大学生身上。
林机玄想到这儿,准备绕过公寓,去她跳楼落点的地面再查查看,刚出公寓大门就瞧见迎面撞上来两张讨嫌的脸。
张三才离开这一会儿是想着在这儿他们瞧不出什么东西,打算和张五方从别处入手,跑去调用这栋公寓近几年的档案,看完回来才知道公寓楼垮了,好几个拆迁工人被压在楼里面,伤亡不少。
急匆匆地赶回来,张三才还陷在自己到处乱跑,不看着危险现场的自责里,一打眼就撞上林机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怎么回事?你对这儿的风水做了什么?楼怎么会突然垮了?
林机玄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子是完全不懂的,这楼突然塌了,跟风水一点关系都没有,是那个出言不逊的拆迁队成员招惹了脏东西,连带着楼里的气运冲撞了煞气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懒得跟张三才解释,张三才却不依不饶,上来就拉林机玄的胳膊:还想走?今天这事我们必须说清楚,你到底对这里做了什么?!
什么做了什么?贺洞渊握住张三才的手腕轻轻一掰,便听见一声清脆声响,张三才痛叫一声,把手收回去,抬头一瞪,看到贺洞渊时立马偃旗息鼓了,蔫头巴脑地叫了一声:贺先生。
贺先生!张五方惊喜道,您怎么在这儿?!贺洞渊出身佛学大家,在分局颇有名望。
你二位是谁?贺洞渊说,我怎么不认识。
我们是刚升上来的,贺先生,张五方说,这个订单就是我俩在接。
7831号?贺洞渊问。
对对对,就这个。张五方兴奋地回应,压根没想到这单子这么受瞩目。张三才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他没明白贺洞渊为什么要护着这个蓝道骗子。
这个单子由我接手,贺洞渊淡淡说,你们可以下岗了。
啊?两人一怔,张三才问道,为什么?能给个理由吗?我们还没收到通知。
在走流程,通知马上就下来,贺洞渊懒得跟他们多解释,有问题打电话给姜凭风,他那儿什么都知道,快回,别在这儿碍眼。
哦张五方遗憾地垮了肩膀,张三才咬了咬牙,说,抱歉,贺先生,在正式通知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工作岗位。
年纪不大,还挺敬业。贺洞渊说,但这事你们处理不好,回头有别的单子派给你们。
我去外面看看,林机玄不关心他们这里里外外的关系,对贺洞渊说,等下能让我跟你身后这位交流交流么?
站在贺洞渊身边的是个身穿唐装的中年男人,他戴着半边金属框眼镜,纯金的链子垂在颊边,笑得文质彬彬,冲林机玄点了点头。
林机玄礼貌地回了,说:里头套着几重煞,您小心被冲着。
谢谢小友提醒。
两人客套又礼貌,说着外人都听不懂的话,贺洞渊搔了搔脸,说:那邱师傅,您请。
他看着林机玄背影,想跟上去看看他又在搞什么名堂,却不能把邱闻邱大师丢在这儿,便咬牙跟上邱闻,没再管张家那俩兄弟。
哥,我们怎么办?张五方照惯例,遇事不决问他哥。
张三才不说话,逼得张五方又问了两遍才不耐烦地说:咽不下这口气。
啊?张五方支支吾吾地说,可这不是组织的安排吗?
是,但是,你想想,为什么这单子会转到贺洞渊那儿?我们虽然跟他不熟悉,但都知道他是个自己的单子都不会做的,怎么会去做别人的单子?张三才越琢磨越不对劲,说,五方,我想继续跟这个单子,回头打个报告,如果给批最好,如果不给批哼,不给批我也要跟着。这是我晋升以来接的第一个B级单子,凭什么让给别人?张三才是这一代年轻人中的佼佼者,骨子里自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傲气,他牙关咬得梆硬,说,反正,我咬死这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