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姐,保险不就这么回事吗?买的时候没想到能派上用场,但是意外真的发生了,它虽然不能帮忙避免,起码能降低损失。业务员拍拍家长肩膀,安抚道,我们公司没办法了,您快想想,家里还有没有买别的保险?
呜呜呜
马灏坐在旁边听他们对话,敏锐地捕捉高频关键词,保险?
嗯,对啊。校长在那边暂时插不进话,扭头跟马灏解释道,上学期,你们年级有个女生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挺严重,你应该听说过吧?学校老师知道情况,想起学校给所有学生都买了意外险,就帮忙联系保险公司理赔。
那种意外保险,我们每个人都有吗?马灏连忙问。
校长干脆地回答,是啊,入校时给大家都买了。在校期间发生任何意外,保险公司会进行赔偿。
意外险。
重伤20万,死亡30万。
这两条信息瞬间占据马灏所有意识,他目光逐渐放空,失神地望着桌上那份理赔合约,某个想法渐渐在脑子里成型。
对了!校长絮絮叨叨说完,又紧跟着问,你刚才说,找我办什么手续?
那个没什么。我突然记起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了。马灏连忙摆手,语速飞快说完这些话,急匆匆走过校长办公室。
他远去的背影特别奇怪,仿佛有卸下负担的释然,每一步又格外沉重。
着什么急啊?奇怪。校长莫名其妙嘀咕两声,没放在心上,继续帮受伤女生家长处理保险问题。
经过校长调节,家长和保险公司很快达成共识,事情完美解决。把他们送出办公室,校长正准备喝喝茶看看报享受悠闲时光。
他哼着小曲准备关办公室门,一条胳膊突然凭空而降,挡住即将闭合的门。
校长。游青鸾脸出现在外面,声音冷冽萧瑟,带着让人腿软的强大气场。他死死盯着校长,劈头盖脸问,马灏在吗?
他刚、刚刚来过,又走了。校长打开门,被他吓得硬生生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说,游老师,进来喝杯茶吧?
游青鸾现在哪有喝茶地心情?上前一步逼近校长问,继续逼问,他去哪了?
校长可怜兮兮摆摆手,弱小又无辜地问,我不知道啊,没回教室吗?
何止没回教室!
游青鸾从门卫那里,打听到马灏已经来学校的消息,办公室和教室里却不见人影。然后便跟池羲找遍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结果都没有找到。
现在九班全体出动搜寻马灏,结果还是没发现他。
呼
失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冷静下来。游青鸾闭了闭眼,让紧绷地情绪稍微缓和,心情气和向校长打听,抱歉,请问他说过什么吗?
校长见他这么严肃,连忙一五一十汇报道,他说要找我办手续,也没说清楚具体什么手续。我当时忙着处理其它事情,就让马灏先坐着等。我忙完那边要帮他办手续,他却说没什么,然后表情很奇怪的离开了。
校长仔细回想,才意识到马灏离开时,表情和语气都特别奇怪。
游老师,他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游青鸾应了声,算是回答,靠着门框陷入沉思。
根据校长描述,整个过程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
可游青鸾仔细研究,还是琢磨出许多蹊跷。
首先,马灏直接来找校长,肯定想自己办退学手续,最后为什么说没什么呢?
根据游青鸾初步推测,应该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突然开窍,觉得校园生活无限美好,决定不退学了。
第二种便是他在此期间,想出别的解决办法,并决定付诸行动。
游青鸾略作思考,直接排除第一种可能性。马灏离开办公室以后,没有直接回教室,证明他进水的脑子并没有想通。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
游青鸾撩起眼皮,沉声问,校长,你刚才处理了什么事?
突然接到游青鸾指示,同学已经找疯了,恨不得把学校翻过来。
男厕所也没有,我每个隔间都找过了。
音乐教室、美术教室,还有体育器材室都没有。
门卫说马灏没出去,外面奶茶店老板也没看到他翻墙。
奇怪,马灏还能去哪呢?祝燃拿着手绘的八中地图,给找过的所有地方都打了个叉,忧愁地皱起眉。
游老师回来了!景宇轩立刻迎过去,张嘴刚要询问情况,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游青鸾露出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表情。
眉头紧锁,脸色阴郁地可怕,仿佛真正从地狱归来的魔王,浑身笼罩着毁天灭地的气焰。
我知道马灏在哪。
池老板捐赠的新教学楼投入使用后,八中年久失修的旧高三楼便彻底废弃了,学校已经计划拆除它。
相比光鲜亮丽,又高大气派的新楼,只有三层高的旧教学楼仿佛燃烧殆尽的蜡烛,只剩下一滩蜡油,无人问津。铃声响过三次,全校开始上课,更不会有人过来。
前些天东平下过几场雨,炙热明媚的夏天已经过去,毕业前最后一个暑假也跟着结束。
马灏坐在天台栏杆外面狭窄的水泥台上,试探着将上半身探出去,俯瞰自己生活两年的学校,以往经历的种种画面重新浮现在眼前。
或许等十年后、二十年后,自己也会经常回忆高中阶段,回想生命中最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两年。
如果有机会,真想继续那种生活啊。
明明自己努力变好了,明明已经看到希望了。
马灏紧紧抓住栏杆,把两条腿伸到外面晃了晃,试探着往底下看。
三层楼平常觉得矮,真要自己往下跳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挺高。
从这栋楼跳,不会摔死吧?马灏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轻声自我安慰,应该不会,听说工地有人从六层脚手架摔下来过,现在照样活蹦乱跳。没事没事
马灏狠狠闭上眼睛,努力给自己洗脑,跳下去就有钱了,我只要十万就好,老天保佑啊
只要得到十万,他就能换回爸爸。马灏这样想着,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真正要付诸行动时,身体和意识却本能的感到恐惧。
万一摔死了呢?我才十七岁啊!
马灏用力握紧围栏,在风中天人交战,思绪绷得很紧,甚至没注意到有人悄悄接近。
直到从后面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他扒着栏杆的手腕,马灏整个人僵住,猛地睁开眼。
马灏,我草你大爷!突然冒出来的景宇轩紧紧握住他,脸因为愤怒和用力涨红,咬着牙狠狠说,快上来。
不、我马灏想挣脱他的手。
你他妈快滚上来!景宇轩牢牢握紧他手腕,指头几乎用力到要掐紧肉里,撕心裂肺地骂,我今天必须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