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从人类感情的角度来解读,反而能听出一股子蔑视的意味来。
确定自己真的没有见过这个人,柏里冷静地后退了一步,抬头看门牌号。
像是为了打破他的幻想。下一秒,温良久从门口冒出来,看见他时语气惊讶,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柏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他把这个满身蔑视的男人推进屋里,站到门外拍了拍自己的头,乖,先去游戏里等我。今晚开童话镇对吧?你先开,拉我进队自动跟随就行。这趟要能把分上到房间榜前三,回头哥哥给你买汽水糖吃。
这是什么哄小狗的语气!
我这儿有急事,乖。
温良久语速很快,晚点我去游戏里找你。
柏里心情很奇怪。
好像自己打扰了他和别人在一起。胸口堵得慌,偏偏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温良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可眼底的焦急像是无声的催促。催着他离开,催着他不要再占用自己的时间。
好。
柏里终于挤出了这一个字。
他走进电梯,刚一转身,看到温良久已经飞快地把门带上了。甚至没有等电梯门关严。
很轻的关门声,却像是摔进心里。
柏里缓缓下降,听见只有自己的电梯间里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响着。低头看,才发现是拿着钥匙的手指在颤抖。
另一只手里握着手机,恰好在这时震动了一声。
慕羡:出来喝酒!
**
慕羡心情不好。
她刚刚被自以为交心的好朋友摆了一道,想发牢骚喝闷酒又不能找平时玩在一起的小姐妹,才找了柏里出来想让他帮忙看着点自己。
结果一到地方才发现,柏里看起来心情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还是同一家酒吧,柏里却察觉出不同来,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今天不是周末么。
慕羡一抬下巴,示意他看小舞台上布置好的麦架,有几个人在调试设备,有演出吧。
灯光在这时暗了下来。
恰逢周末晚上,酒吧里请了现场乐队。主唱是个清秀的男孩,个子不高身材瘦削,但吉他一响,却能爆发出令人惊叹的能量,带动着现场的观众一起坠入音乐的狂潮。
Whatf,whatfwerunaway
(即使你我远走高飞又怎样)
Whatf,whatfwelefttoday
(即使我们今天就走又如何)
场地里人声吵闹气氛热烈,两人也被场内的氛围带动起来。乐队里的鼓手尤其出众,节奏燃到爆炸,慕羡拉着柏里一直蹦到最前面。
Whatf,whatfwerehardtofind
(即使我们难以被找到又何妨)
Whatf,whatfwelostourminds
(即使我们放纵一次又怎样)
玩得尽兴时没人提彼此的糟心事,也没人理会手机。不去想现在什么时间,要什么时候回去。
一直到乐队演出结束,人群散去,酒吧里又冷清下来。
两人也没换地方,点了酒正式开始交换诉苦的下半场。柏里起先浅酌着耐心听她吐槽糟心朋友,轮到自己时也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情绪非常上头。
他凭什么让别人进屋却赶我走!
对!凭什么!
他凭什么那么急着关门不听我说话!
对!这群臭男人!
我跟你讲哦。
慕羡神神秘秘地抱着酒杯,舌头都快捋不直了,还故意压低声音,你怕他被别人抢走吧?哈哈哈柏里你完蛋了。你就是太喜欢他啦!
是吗?
柏里看着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是吗?
曾经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会不觉得害怕。
现在有了喜欢的。也有了害怕失去的。
都是因为他。
那种奇怪的心情又来了。
柏里撇了下嘴,把酒杯推开小声说,我不想喝了。我想回家。
今天晚上不准回家!谁回家谁是小狗!
慕羡一把把他揽进怀里,还用力磨蹭了几下,他不疼你,羡姐疼你!
柏里被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埋得一阵窒息。好不容易把脑袋抬了起来,又被她按了回去,继续蹭,不许难过!不许哭!
柏里被她揉得酒都快吐出来了。
谈恋爱太难了。工作太难了。生活太难了。
慕羡心里也是一堆委屈。说到情之深处,终于绷不住情绪,就是他/妈/的扛不住啊哇哇哇!
那什么。
这两位每次来都有新惊喜,吧台后小哥已经见怪不怪了。悄摸围观了半天之后忍不住往台面上一指,美女,你朋友手机一直在震动。你要不放他先接个电话?
柏里还被她摁在怀里,艰难地伸长胳膊把手机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之后浑身一抖,又心虚地放了回去。
谁啊?温师兄?
慕羡把手机一截,大大咧咧地右划,我来替你接!
温良久已经快要急疯了。
打了半个晚上的电话怎么都找不着人。没回宿舍也不在公寓里,他连楼下小诊所都去转了一遍,校园里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好不容易想到给慕羡打电话谁知道这位疯得更厉害,压根就没带手机。
你跟柏里在一块儿?
听见她的声音,温良久立刻把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怎么样了?
你问你自己!
慕羡说完,啪地一声把手机摔到桌上。
柏里瞳孔剧烈震颤,吓得连忙把手机拿起来检查,不满道,你把他摔坏了可怎么办!
温良久掐了下眉心,低气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们在哪?
他听起来已经有点生气了。柏里抖了一下,立刻把手机丢给慕羡。怂唧唧的。
你还问!不认识路吗,就上次那家!
慕羡翻了个白眼,仗着撒酒疯胆大包天地使唤温良久,还不快点过来接我们啊!
温良久:
好。
他深呼吸,把胸口的躁郁压下去,等着。
**
温良久有很久没有开过夜车了。好不容易把两个醉鬼弄到车上,也没功夫再多照顾什么,能保证两个人都活着被带回家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
他一点怜惜女孩子的心思都没有。把车停进库里后,背起慕羡丢在客厅沙发扯了张毯子一裹就算完。转头把柏里抱上楼,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说好的再也不喝酒了呢?
再心爱的男人的嘴也是骗人的鬼。
可看他抱着被子蜷在床上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有天大的火气也撒不出来。只能攒着等酒醒了一起算账。
温良久弯腰往他脸上戳了一指头,没好气地问,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