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能想到。任谁的心意被曲解,大概都会觉得难受吧。
温良久跟别人都不太一样,所以不能用以往的处理方式来对待。
柏里想,得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才行。
周一很快就到了。
他也不说早餐到底吃什么,柏里就去买了跟上次一样的小米粥和椰奶小馒头。大早上挣扎着起床排队困到头掉,一路走到教室全靠意念强撑。
何戟跟温良久一早就到了教室里。
见他进来,何戟大大方方地举高胳膊挥了两下示意,早~这儿,给你留了位置。
倒是另一位,衣衫雪白满脸矜贵,冷淡地翻着桌上摊开的课本,什么话也没说。
早上好。
柏里走近,见他们给自己留了常坐的最里侧靠窗的位置。何戟站起来让座,见温良久还一动不动,刚要把他拉起来,就见柏里把早餐往桌上一放,踩着桌子跳进了座位。
何戟:
他又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温良久。
这俩人怎么了这是。
柏里抽出湿巾擦干净被自己踩脏的桌椅,表面是一贯的沉静,心里却忐忑难安。
但碍于还有别人在,也不好多说什么。
辛苦。
何戟拆开早餐袋子,拿了杯小米粥推给温良久。这次他倒是有了反应,接过来插上吸管。
柏里欲言又止。
先别说话。
他高冷地说,等我吃了早餐才算跟你和好了。
真的很斤斤计较。
柏里决定不告诉他吸管插反了。转回去打开课本,你吃。
平静的语气听得人心里一阵挫败。
温良久凶狠地咬着吸管。
好像都是自己在追着他跑。
一开始只是被自己那个波浪号飘得很尬,才没说话。尬着尬着发现柏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有自己在这内心戏丰富到爆炸,就更心理不平衡。故意跟他僵着,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主动开口。
结果却是只要自己不先说些什么,他就真的完全没有主动的念头。这么多天了,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一句消息都没有。
追着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一片真心总是石沉大海,搁谁能撑得住啊。
越想越觉得憋屈。温良久咬着吸管一转头,发现柏里居然把脸埋在课本上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是比假装无视更过分的态度。完全不把人放在心上!
眼看装小米粥的纸杯快要被他捏扁了,何戟凑过来小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啊?
伤我心了。
温良久一抬下巴,就他。
哦。
何戟幸灾乐祸,那我帮你教训他一顿讨回来?
你碰他一下试试。
何戟:当我没说。
谈恋爱的事儿他就不该掺和。
快上课时,柏里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头。
煞白的脸色看得温良久眉头紧皱,你没吃早餐?看着像是有点低血糖。
从早上起床开始就一直持续的不适感没有因为这几分钟的补觉消除。柏里揉了揉额头,不想吃。
他根本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上次如果温良久只是问一声他要不要吃,他会直接拒绝。
实际上,基于人际交往的礼貌距离,其他人都会这么做。只有温良久会用那么不容拒绝地姿态,把热乎乎的早餐直接戳到他脸上。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不了。
还有吃的吗?
温良久看向何戟。见他叼着最后一只包子,早餐袋里空空如也,不满道,你怎么这么能吃?
何戟:你也没少吃行吗!
哎等会儿,我这儿还有瓶奶。他从书包里掏出瓶纯牛奶来,递给温良久。
温良久插上吸管,再次粗暴地戳到柏里面前。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气什么,喝。
离得再近点就直接戳嘴唇上了。柏里往后缩了缩脖子,接下来说了声谢谢,面色如常地大口喝完。
是真的大口喝完。
温良久见多了他不温不火的态度,乍一看他喝得这么猛以为他是真的渴极了。刚想问何戟还有没有别的喝的,见他已经拿着空牛奶瓶站了起来。
他顺手把桌上吃剩的早餐袋子也收拾到一起,语气平常,我去丢,垃圾。
外面的两人站起来给他让座。温良久靠在过道里看他出了教室,总觉得哪里有点违和。
行了别往外望了。
何戟说,人就去扔个垃圾,分分钟就回来。又不是去外星球了。至于吗你。
温良久没说话,等了一会儿,他怎么还没回来?
明明教室外面就有垃圾桶。
确实是有点久。何戟再次合理猜测,上厕所去了吧。话没说完,温良久已经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起的瞬间,他跟进门的温蔚远擦肩而过。
温蔚远脚步顿在门口,转身看了眼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叫住他。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扭头回到教室,站上了讲台。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温良久就听见里面传来混杂着呕吐和咳嗽声,在水声的掩饰下依旧清晰可闻。
柏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帽檐转到脑后,正弯腰撑在洗手池上给自己催吐。
刚刚上课,洗手间里没有别的人。温良久没发出声音,他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两分钟后柏里直起身缓了缓神。余光里见他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表情意外又尴尬,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见他吐完,温良久终于走近,站在他身边垂着眼一言不发。
大概是因为吐得太急,柏里脑子一阵阵发懵。
要不要解释点什么?
还没想好合理的借口,温良久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了来。
深褐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眶都红了一圈,真跟兔子似的了。
怎么回事?
想不出有什么借口。柏里把他的手拿开,弯腰接了一捧水继续往脸上扑,索性照实回答,我喝不了,奶。
乳糖不耐受?
对。
获得了意外的情报,温良久躁动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平缓,喝不了奶为什么不说?
柏里想了想,没有必要。
又不是天天都要喝。反正就这一次,没必要把自己的缺陷告诉别人。
连同温良久探究的许多事。其实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触碰的隐秘,或者只要说给别人听就会崩溃的禁忌。
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温良久被他波澜不惊的语气气笑了,我发现你这小孩真的有点奇怪。什么都不想被人知道,怎么不把自己锁在保险柜里?
你才奇怪!
那你呢?喜欢什么事都跟别人说,怎么不去投胎当个高音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