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绯从谈衣房里出来,却不一定是睡在谈衣房里;即使他睡在谈衣房里,谈衣却不一定还睡在这里;即使谈衣也睡在这里,他们也不一定躺在同一张床上;即使躺在同一张床上
对于这点,叶轻寒却极为抗拒。他根本不想想象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场景,不管谈衣有没有与他发生什么,他都不愿意看到!
慕容绯看叶轻寒一直不说话,好心地提醒道,公子出去了。
叶轻寒立即转头。
不用他开口,慕容绯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又善解人意道,公子他为我买药去了。说完后,他还附赠给了一枚甜蜜蜜的微笑,要多刺眼有多刺眼。
叶轻寒看得咬牙切齿,手上的剑蠢蠢欲动,恨不得一剑把这个肮脏污浊的狐狸精劈了。想到这些天谈衣都与这个人在一起,他更觉怒意翻涌。
叶轻寒忍耐住心底滚滚的杀意,想自己去找谈衣,谈衣却自己回来了。他一手提着药包,正好走上楼梯口,抬头的瞬间,他的目光与叶轻寒对上。
因为连日的放血,谈衣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因为常年修炼毒功,他的脸色一向苍白,不仔细看区别也不大。
叶轻寒一看到谈衣,就觉得连日以来的思念瞬间决堤,看到这个人,他就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与叶轻寒的激动难抑相反,谈衣的脸上却全无波动。他淡淡朝叶轻寒点了点头,就越过他向慕容绯走去。
叶轻寒的表情瞬间从激动变为僵硬,好像被忽然投进了冰水之中,整颗心都凉透了。
虽然他也明白,谈衣不可能会像他想他一样地思念他,可是,当亲身体验着这种冷漠,他却还是感到发自心底的寒冷。
谈衣没有同他说一句话,走过他后,却立马对另一个人关切道,你还没痊愈,怎么出来了?
叶轻寒呆呆地站着,听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与另一个人说话。
谈衣回来,绯绯显然是高兴的。可是看到谈衣手上的药,他又不太高兴了,我不想吃。
谈衣没办法,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袋子,里面装着半袋子果子糖,配上这个就不苦了。
绯绯看到了糖,这才重新露出笑脸。
叶轻寒宛如站成了一座雕塑,那两个说话的人如此旁若无人,好像他不存在。
慕容绯抓着半袋子的糖,拈起一颗放到嘴里,皱了皱眉,这次怎么是酸的。
是吗?谈衣也皱眉,将信将疑地拿起一颗糖含到嘴里,然后眉眼舒展,温润的双眸中仿佛有星星点点的微光闪耀。他看了慕容绯一眼,浅笑着摇摇头,分明是甜的。
慕容绯看着谈衣嘴角的微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又开始滋生出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像有一颗种子在寂静之中破土而出,在荒凉干枯的沙漠中绽放出第一缕翠绿的生机,像是冰封千年的大地上忽然照进了春日的暖阳,坚硬的冰层化作涓涓水流奔涌流淌。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慕容绯低下头,吻住了谈衣的嘴唇。谈衣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扣住。明明是没什么武功的人,他却怎么都推不开,只能任凭对方的气息席卷而来,迅速在口中肆虐。
叶轻寒骤然睁大了眼睛,刷地一下抽出长剑,红着眼睛直刺过去。
听到剑声,慕容绯也清醒了,撤了开来,叶轻寒一掌就将他打倒在地,然后拽过谈衣。
慕容绯咳嗽了两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低声道,果然是很甜。...也不知他是在说果子糖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谈衣没听到慕容绯的话,叶轻寒却听到了,顿时大受刺激。他骤然转身,提剑就刺,谈衣却冲了过来,用扇子格住叶轻寒的剑。
叶轻寒几乎用了全力,谈衣武功本就不如他,又连日失血,顿时觉得胸腔血气翻涌,口里很快就有了血腥味。他勉力吞下,更加觉得头晕目眩,只是靠意志保持着清醒。
叶轻寒死死看着谈衣微微发红的嘴唇,满眼底都是阴沉,你让开!
谈衣不会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忍不住有些尴尬,但始终一动不动,神情肃然,有些敌意地看着叶轻寒。
这眼神太伤人,叶轻寒如同被什么人对着胸口重重打了一大拳头,连握剑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
为什么?这个人不过是个相识不久的风尘之人,为什么谈衣却处处关照他,处处维护他?明明他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为什么这个人一出现,他反而成了他的敌人?
叶轻寒咬着牙,眼眶发热,觉得仿佛有人在他心上戳了百八十剑,剑剑不留情,他的情,都给了那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可笑,他原来竟然会觉得谈衣喜欢他。叶轻寒的手一抖,长剑终于脱手,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想大笑,却笑不出声,只有眼睛越来越热,越来越模糊。
谈衣也是强弩之末,额头冷汗直冒,但还在咬牙支撑。
好,好,好。叶轻寒的手紧握成拳,掌心传来钻心的痛,他赤红着眼,一字字道,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他转身就冲下楼去,一路跌跌撞撞,全然没有了圣火教护法的风度姿仪。
看到叶轻寒走了,谈衣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脑中就一阵天旋地转。
慕容绯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从后面揽住谈衣的腰,公子,多亏有你。
谈衣早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习惯性地冲他淡淡一笑,整个人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慕容绯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条件反射地接住谈衣,不知为何心中一片慌乱,公子,公子!
谈衣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眸,好像再无知觉。
慕容绯再顾不得什么,打横将人抱起,大步跨进房内。
叶轻寒踉踉跄跄地跑,一个人不知道跑了多久,等到他停下来,竟然又来到了上次的河边。
满池荷花依旧,他却感到满心都是讽刺。他停在一棵柳树边,挥拳狠狠砸了下树干,砸得满手都是鲜血。
第120章武侠复仇文十九
杨柳树原本长得好好的,无端被砸了一拳,霎时枝摇叶落。
两只绿鹭被惊得飞起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吵得叶轻寒更加心烦意燥,更烦的是有只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半天飞不起来,只吓得一个劲叽叽喳喳乱叫。
叶轻寒一跃而起,挥手就抓住那只鸟。通体雪白的小鸟瑟瑟发抖地被叶轻寒困在手中,小小的黑眼睛睁得极大,里面满是惶然无措的惊恐,嘴里的叫声更凄厉了。
叶轻寒看着这只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谈衣,想起那年秋天,谈衣背着小小的包裹,穿着一身洗得微微泛黄的白衣衫,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爬到半山腰,还没有喘半口气,就被他无端迎面打了一鞭。
那时,谈衣也是这样的表情,而他却只是觉得他太没有用。这么多年,他也从未为那一鞭道过歉,每次见面,对他不是冷漠以待就是加以言辞羞辱,这样的他,又凭什么能够让谈衣另眼相看?
叶轻寒的手再无法用力,小鸟趁机从他掌心钻出来。
这只小白鸟颇有脾性,虽然被捏得狠了,逃脱之后却不急着飞走,还绕着叶轻寒的手狠啄了几下泄愤,直到看到叶轻寒冷光闪烁的眼眸才被吓得停止,扇动翅膀颤颤巍巍地飞走了。
被这么啄了几下,叶轻寒的心情竟然奇异地变好了一些。他靠在树边,望着层层叠叠的绿柳红英,有些怔怔地想,如果谈衣也能这么回他几鞭,然后就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事,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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