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人。国师磨牙凿齿地问。
红衣人却笑弯了眉眼,面上的笑甚是讥讽,国师不是问过了么。
她话音一顿,又改口说:想来我应当喊错了,你不过是个贼,哪当得上是国师。
贼字一出,国师眉头紧锁,他面具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随即,周遭的血雾凝成了滔天的红浪,无数的魂灵被牵扯到了一块,齐齐发出了痛苦的嚎哭。
那嚎哭恰似浪涛,哗一声响起,有穿云裂石之势,响彻了天际。
血浪一波未抵,一波又从平地而起,一掀便掀了百丈高,似要将这观台淹于其下一般。
只见红衣人素手一抬,只用一指在半空中画了一圈,那兜头砸去的血浪竟忽生漩涡,从铺天盖地袭来的大浪成了一个腥红的漏斗。
转瞬之间,那汇成了漩涡的血雾朝白袍人卷了过去,似要将盘腿静坐的人吸入其中一般。
国师依旧没有动,在血雾汇聚而成的漩涡卷来的那一刻,他倏然合起了双目。
那漩涡嘭一声撞在了他护身的法阵上,聚成漩涡的血雾陡然一震,哗一声如大浪袭礁般回击而去。
国师那护身的法阵也是用血雾所做,在受那一击后,护身法阵上的红光一现又隐。
只一瞬,鲜钰便看清了他那护身法阵的样子,已不是血红,而是红至发黑,暗得像是凝结的血块一般。
又一看观台上躺着的数具孩童的尸骨,鲜钰忽然明白了那法阵是如何来的。
她哂笑了一声,国师可知隗归是谁。
隗归是白涂的真实名姓,是那日白涂见到了从天师台挖回去的骨渣之后,才忽然想起来的。
她前世捡到白涂之时,那人已忘了自己的名姓,想了许久也未想起来。
一个兔子道自己忘了名字也就罢了,竟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陨世大能。
可问起他叫什么名字来,却连个姓氏也道不出。
鲜钰那时笑道:若不,我给你取个名。
兔子腹中传出苍老的声音道:何名。
鲜钰便想了许久,见这兔子一身皮毛雪白,若是此兔不说话,看着便与寻常兔子别无二般,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过了许久,兔子问了一句:老朽的名字呢。
这意思,自然是允许鲜钰给他取名的。
鲜钰张口便道:白涂。
兔子一哽,心道这还不如将他唤作兔子,当即摇头:不行,再想一名。
鲜钰却不依了,叫了一段时日后,兔子不得不认了这名姓。
若非白涂想了起来,她定会像前世一般,至死都不知道这兔子原来的名字。
她道出隗归二字后,薄唇又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将这两字又重复细嚼一遍。
也不知如今白涂在龙脉上如何了。
那兔子
定在山顶上等着她去接呢。
鲜钰低笑了一声,又道:不知国师可有听过这名字。
国师怔在了原地,他眼里尽是暴戾之气,在听见这名字的时候,似是所有的怨恨都涌上了心头。
他那瞳仁陡然一缩,声音从面具之后传了出来。
隗归。
在低声念了这名字之后,他陡然想起,他那一缕魂在山洞里见到的兔子。
生了灵智还会说话的兔子,他尚未见过,当时只觉得古怪非常,如今才恍然大悟。
那哪是什么兔子,分明就是他千方百计想除去的人。
难怪,难怪他缓缓道。
国师又一抬手,那四溅而开的血雾又聚了起来,这一回,血雾却是凝成了一支支利箭。
他果真没死,果真没这么容易死他似呢喃一般,继而又道:是我大意了。
厉青凝凤眸微眯,只见血雾凝成的万支利箭腾空而起,其锋血光刺目,疾袭而来,锐不可当。
她恍然发觉,这万箭她是见过的,前世被万剑穿身,便是这万箭。
这一刻,厉青凝才真的将前世种种都想起来了。
包括前世她是适合一步步登上皇位的,包括她是如何将鲜钰的心伤足了。
前世她亦隐瞒了修为,凭寻常羽箭,又如何伤得了她,是这血光凛凛又密如蛛网的红箭,从远处陡然袭来。
她挡无可挡,被那蛮横的气劲推回了屋内,被这一支支羽箭钉在了墙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太晚了,她连躲也无处可躲,便被钉在了墙上。
被钉在墙上后,她连动也不能一动了。
那时她尚余一息,只觉悲戚不已,也不知鲜钰有未出城,有未将她的话记在心上。
再后来便被玄铁穿了骨,又被锁在了水牢之中,受百蛇啃噬。
每一刻皆是折磨,她却不敢闭眼,在污浊的水底睁着眼想着,若是她就此丧了命,鲜钰知道之后会如何。
厉青凝陡然回神,似是刚从水下冒出头来一般,急急倒吸了一口气,眸光冷如霜雪。
鲜钰却不知身后的人想起了什么,她微微侧着头,面上露出不屑来,望着国师别有深意地道:自然,若不是他还在世,我又如何习得你几次欲毁的丹阴卷。
她话音方落,那数不胜数的箭锋陡然射出。
鲜钰本想迎上去,却被身后的人猛地扯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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