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那玲珑骰子凉得很,躺在她的掌心里,似是冻到了心底一般。
芳心五指一手,攥着那骰子道:明日就该宣读陛下的遗诏了,殿下可得
可得保重,她在心里暗暗道。
厉青凝淡淡道:去吧。
芳心点了一下头,依照厉青凝的吩咐去召集暗影了。
而那抱着兔子出了宫的人,转瞬已到了雾里镇。
雾里镇渺无人烟,不但没有人声,就连鸡犬的声音也不见有,似是成了一座死城。
红衣人站在塌陷的大道上,忽然听见轰隆一声想起,地面又开始震颤不已。
地动又开始了,在龙脉断了尾后,这地动便停不下来。
世人皆以为这是天灾,殊不知,虽是天灾,却也是人为。
而那罪魁祸首,此前还受百姓景仰着。
国师按捺不住了,他那邪念也必定会被世人所知,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当得了圣人,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鲜钰哂笑了一声,天道若真让他登了仙途,就真是瞎了眼了。
白涂动了动耳,若他真用国运来蒙蔽了天道的眼,天道也未必看得出他的气运是真是假。
若是他登了仙途,你会恨天道么。鲜钰垂眸看向怀里那兔子。
白涂腹中传出朗声大笑,早恨过了,可又有何用。
天道着实无情。鲜钰啧了一声。
白涂淡淡道:不过老朽逆转了天命,怎么说也亏欠于它。
那它也欠你了!鲜钰蹙眉道。
白涂沉着声笑了,天道何曾欠过老朽,是老朽每回皆差了一些。
他话音一顿,每回皆是差那一星半点,可惜了。
鲜钰不想说话,她向来不信什么天命,即便是天道自有一番规矩,那规矩也是可以变的。
她仰头朝天望去,如今离都城甚远,可天已经暗如泼墨。
想来,整个东洲都是这般,整个东洲的天皆被这黑云遮蔽得完完全全了。
即便是国师未动手,人心也已大乱。
鲜钰从未想过要救什么黎民苍生,从重活这一世起,她想救的只有她和厉青凝。
她心知自己自私自利,为了达成她所愿的,可以枉顾其他。
可白涂却心怀天地,这兔子看似懒散,可却会为了东洲割下自己的一魂三魄来。
鲜钰做不到这般,她亦不想因无关紧要的人与物伤及自己。
如今细细一想,她才知道为何自己始终不肯喊白涂一声师父。
是因道不同。
如今道不同,却相为谋,或许有什么已隐隐变了。
龟裂的大地仍像是在抽搐一般,一阵又一阵地颤抖着。
鲜钰紧咬的牙关一松,问道:你要在何处布阵?
上山。白涂久久才开口。
那在风中翻飞的衣袂似是红蝶,在面向群山时,渺小得似是砂砾一般。
可这朱红的砂砾,却迎风而上,瞬息便登至山顶。
鲜钰轻易便找到了当时所见光柱之处,在撤了法阵之后,却发觉那一束光已然不见。
像是泉眼干涸了一般,竟一点光也没有了。
她愣了一瞬,快步向前走去,低头朝那深陷的缺口里看时,却只见到漆黑一片,确实连一点光也不见了。
白涂闭起了通红的眼,久久才将双目睁开,山灵已去。
鲜钰蹙眉道:那接下来要如何做?
白涂从她的怀中一跃而下,蹲在了那深不见底的洞口边上。
那洞口竟比兔身还要大上一些,像是刚好能将这通体雪白的兔子容纳而下。
不知为何,鲜钰心中忽生惊慌,竟怕这兔子跳进那不见底的深坑里。
所幸白涂只是蹲在了边上,垂头往下定定看了许久。
鲜钰仍是觉得心惊,不由得站近了一些,如此一来,白涂若是一时想不开,她也能伸手将其捞出来。
白涂道:该布阵了。
鲜钰垂眸看他,如何布。
白涂退了几步,朝正南走了过去,在离深坑二十尺处停了下来,缓缓道:此处布一雷火阵。
布雷火阵作甚?鲜钰蹙起眉,又道:莫不是又要劈出一个坑来?
白涂不耐烦道:让你布就布,怎这么多话。
鲜钰半信半疑地睨了他一眼,久久才走了过去,将灵气聚于指尖,在半空画出了数个古怪的字符来。
每画完一笔,上一笔便会消失不见,像是光一掠而过那般。
她十指如翻花一般,掐出了一个法诀来。
忽然间,天边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裹着熊熊烈火的闪电从滚滚黑云间劈落。
那道雷火光烛天,竟将半座山都照亮了。
远处一片漆黑,这火雷竟成了难能可贵的光。
鲜钰倏然抬手,将那火雷给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