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好笑地看着他,听他那急迫的口气,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国师派他来的。
莫非,你最初到都城时,便寻了国师的庇护,是国师教你习这邪术的?你又做了什么,国师命你去助二皇子,你便去了?鲜钰不紧不慢道。
泊云一双眼几近遍布黑雾,他额上青筋暴起,似是听不得这话一般,就连喘出的气也急了几分。
走了邪道之人,轻易便会入魔,脾性又会变得反复无常,一不留神,本元便会被邪气蚀尽,最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嗜血嗜杀。
那从泊云身上漫出的灵气如黑雾一般,瞬息便朝鲜钰卷了过去。
鲜钰缓缓抬起手,捏着袖口,将鼻唇掩在了红袂之后。
可是被我说准了?她甚是得意地笑起。
泊云沉声道:你要来阻拦国师的路。他此话并不半分疑问,甚是笃定。
鲜钰又往前踏了一步,却依旧将袖口掩在了脸前,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怎能说本座是来阻拦国师的路,本座明明是
话音截然而至,那话说得慢悠悠的,着实耐人寻味。
泊云双眼更是黑如墨般,渐渐的,似连眼白也要不剩了。
鲜钰不由得投出了半分怜悯,似是高高在上地看着什么蝼蚁。
她继而又道:本座明明是在清路上的尘滓。
泊云猛地朝她拍出了一道灵气,那灵气如刀,在半空划出了一道寒光。
他有所保留,似在试探一般。
那道灵气轻易便被鲜钰化解了,鲜钰垂下了掩在脸前的手,似是扇风一般,往前挥了一下,那灵气连她的衣袂也未碰到。
泊云瞪直了双目,那双眼里浓黑的雾往旁扩散而出,似是蛛网一般,爬出了他的眼睑,往耳根蔓延而去。
鲜钰笑了,这人要被逼疯了。
也不知国师是如何蛊惑他的,竟让他不要命地走上了邪道,又不要命地守着这不知道有何作用的光柱。
一时之间,排山倒海般的灵气如黑浪般从地上掀起,陡然朝红衣人兜头盖脸地扑去。
鲜钰趔趄了一下,忽地腾身而起,本想将白涂那盏灯拿出,却忽然想起,那灯已经毁了。
她蹙起眉往旁避开,并不打算迎上去。
这一击,泊云怕是使出了浑身气力,若再想这么砸她,必然就疲了。
黑浪扑过,遍地的草倏然枯黄,又似融化了一般,往泥里一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转瞬之间,这山头竟秃了大半。
鲜钰冷笑了一声,明明仓皇躲到了一侧,却丝毫不显狼狈,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
泊云未说话,冷汗从额上突起的青筋上淌下,牙关一咬,周遭狂风忽起,那风嚎声响彻山间。
漫起的黑雾成了一个牢笼,朝里边的红衣人速速裹了过去。
十分快,只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黑雾便进了百尺。
这分明是要将人困死在里边,让其中的人动弹不得,活生生被勒死。
鲜钰低声笑了,她这两世是白活的么,自然不是。
瞬息之间,她身影已移至黑雾牢笼之外,竟比修了邪术之人还更诡谲。
泊云一瞬不瞬地盯着黑雾里的人,却愕然发觉,里边的人竟不见了。
再一息,他忽然察觉身后似有他人的魂息。
他僵着脖颈回头,之间红衣人竟到了他身后,正悠悠看着那一柱黯淡的光。
鲜钰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问我是谁么,我们在慰风岛上见过,你不记得了么。
她伸手朝那柱光探去,指尖还未触及,便见泊云伸手要捏她的脖颈。
泊云张开了嘴,面容倏然变得狰狞。
那一瞬,他身上的灵气变得更是凶悍阴冷。
鲜钰本想将其震开,不料这人的手竟穿过了她的灵气,被刮得鲜血淋漓了,仍朝她的脖颈握了过去。
她不躲,硬是被握上了脖颈,探出的手又往前伸了一些,触在了那一柱光上。
暖的,又十分温和。
那一瞬,似是天地间仅她一人般,她舒服得昏昏欲睡起来。
不可。
鲜钰陡然睁开眼,猛地抬手攥住了泊云的手腕,硬生生将那腕骨掰断了。
她道:怎不等本座把话说完,本座在一星广场上口吐鲜血的时候,真人你是在场的。
泊云眼里却无怔愣,即便是断了腕骨,也仍将五指落在她的脖颈上,只是那气力几近于无了。
鲜钰心下了然,这人多半是回不过神了。
泊云眼前只看得见黑白一片,他只觉浑身一轻,一口血涌上了喉咙,被一道强劲的灵气撞得直直朝崖边跌去。
他双脚悬空,这才回过神来,用未被掰断的那只手攀在了山石上。
底下云雾缭绕,连底也看不见,往下一跌定会粉身碎骨。
红衣人站在山巅,那翻飞的衣袂似是旋转的红莲,明明窈窕如神女之颜,可神情却轻蔑至极。
本座还拿着慰风岛的玉牌,怎么说也算是慰风岛的人。她哂笑了一声。
那攀在陡峭山石上的人似是见了鬼一般,牢牢覆在山石上的手已被磨出了血来。
鲜钰俯视着底下的人,额前的金饰被凛冽的山风吹得微微晃动着,瘦弱得似是要随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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