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一双眼圆瞪着,在见着她时竟还缩了缩脖子。
芳心不由得又僵住了,她一看见这兔子,不免又想起那日兔子是如何从腹中传出年老的打嗝声的。
她仍是觉得十分诡异,一觉得古怪,又会怕上几分,生怕那兔子忽然化作人。
她的心分明是不想再多看那兔子一眼的,可眼睛却不听使唤,仍是忍不住要往那边望。
眼眸一转,芳心便看到,白涂竟飞快地转起了眼眸,那视线摇摆不定,似是在想什么坏主意一般。
可白涂哪是在打主意,他只是在想,若是这小宫女问起鲜钰的行踪,他该如何回答。
想了许久也没等到那小宫女问他,再一看,刚从门外进来的人竟快步走远了。
芳心在取了寒龙筋后便飞快地出了阳宁宫,看也不看石桌上的兔子一眼。
厉青凝见她出来,眸光微微一动,面上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嘴上却问:可有见到她,她在做什么。
芳心倒吸了一口气,奴婢走得急,忘记看了。
厉青凝忍不住朝阳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却被那高墙挡住了。
罢了。她冷声道。
郭宅在城东不甚繁华的巷子里,那巷道冷冷清清的,里边悬在屋檐下的灯笼大多都脱了色,在风中摇曳着。
步辇停在了巷子外,厉青凝独自走了进去。
她叩了三下门,屋里却不见有人回应。
厉青凝却不急,又抬手叩了三下门,这才听见屋里传出回应声。
她这才垂下了手,定定站在门外,看着那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来,里边探出了一个小孩的脑袋。
那小姑娘呆呆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吞咽了一下,可却未说话。
门里传出声音道:明儿,谁来了。
小姑娘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外的人,扬声便道:不知!
你怎不问。远处又传来声音。
木棍撑在地上笃笃作响,脚步声断断续续的,似是走得分外艰难。
许久,那小姑娘才被推开了些,一个半老的瘸子从门里露出了脸。
那张脸上有一道刀疤,故而面目显得有些凶悍。
厉青凝淡淡道:郭老。
郭老愣了一瞬,急急将门打开,作势就要往下跪,边道:殿下!
厉青凝伸手便将他扶起,本宫不请自来,多有不周。
郭老连忙将门外的人请了进来,又往外看了两眼,这才合上了门。
他走在前边,急急将厉青凝往前厅带,可他腿脚不便,走得似随时要摔倒一般。
到了前厅,厉青凝坐在了木椅上,抬手便道:坐。
虽是在自己家中,可郭老却显得分外拘谨,未敢与长公主同坐,张口便道:我去为殿下沏茶。
沏茶便不必了。厉青凝边说边将寒龙筋取出,淡淡道:此物十分稀少,泡水能强筋健骨,郭老不如将此物拿去泡些水喝。
郭老愣了一瞬,这般贵重之物
他刚想拒绝,却被厉青凝淡淡地睨了一眼,登时便噤了声。
厉青凝又道:坐。
郭老犹豫了一会,这才坐在了一边的木椅上,不知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厉青凝不想拐弯抹角,况且她也着实不便在宫外停留太久,她丹唇翕动着道:郭老当初跟了凤咸王多久。
郭老愣了一瞬,殿下为何忽然这么问
你说便是。厉青凝道。
郭老将双手覆在了双膝上,头微微低着,嘴张张合合着,似是十分难开口一般,半晌才道:十九年。
十九年,也算长了。厉青凝下颌微微抬起,只见这院子狭小得很,就连顶上天穹也显得十分逼仄。
郭老不敢妄自发问,缓缓挺直了腰背,那无力的腿杵在地上,小腿微微发颤着。
厉青凝又道:你可知凤咸王的亲兵有多少人。
郭老思忖了片刻才心跳如雷地道:同王爷出生入死,又备受王爷信赖的,仅有二十六人。
厉青凝收回了眸光,转头朝坐在一旁的人看去,你可知,那二十六人分别是谁。
殿下莫不是觉得凤咸王郭老话音一顿,未敢再往下说。
厉青凝淡淡道:是,本宫得知晓,那二十六人如今在不在凤咸城内。
她得寻一个契机,再将厉载誉逼上一逼。
郭老瞳仁一颤,似是被扼住了脖颈一般,许久才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将名册取来。
而都城之外,那红衣人御风而行,朱红的衣裳似是在风中摇曳的火焰。
她穿过群山,鞋尖轻点云雾,转瞬又到了百尺之外。
山川皆在眼下,那河流似是不盈一掬,而群山也小得似是乱布的碎石一般。
这才是山河图,真真的山河图。
这路她已是第二回走,此时即便是无人在前指引,她也识得方向了。
过了许久,那陡峭的石壁和蜿蜒的隘道又映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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