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隔日想,还是日日想,是一日想一回,还是半日想一回,是隔几个时辰想,还是时时想。
若是厉青凝忙里偷闲想她一想,她便心满意足了,哪能求厉青凝时时想她。
鲜钰心下是有些期盼的,却又不敢猜测得太过分。
半晌,耳边忽然响起厉青凝的声音,厉青凝道:这几日,我皆在想你,哪还做得了什么。
鲜钰住了,心道莫不是在洞里时,她被那赤电的声音震坏了耳朵,否则又怎会听见,听见这样的话从厉青凝的嘴中说了出来。
她五指尚还抓在厉青凝的腕骨上,一时之间,竟恨不得厉青凝再多折腾她一会,她这样也不必如此患得患失了。
可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若再折腾,她还踏得出这屋子一步么。
厉青凝见她一动不动,头也埋在锦被里,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垂下头,将侧脸贴到了鲜钰的发上,过了许久才握上了鲜钰的手腕,想将那只手给拨下去,好让人好好睡着。
怎知,刚要将那只手拉开,伏在床上的人忽然抬起了头。
鲜钰五指收紧,眼梢薄粉未散。她坐起身,扬眉便道:可惜我回来的前一日才得空想殿下。
厉青凝没说话,她问了那么多回,鲜钰也不肯同她说,她不想再这么硬着问了,就想等这人主动开口。
鲜钰听厉青凝说想她,忽然觉得不该隐瞒,反正早说晚说还不是要挨一顿冷眼,那不如早些说了,趁着如今还能吹一吹枕边风。
明明想好要说了,可真要开口的时候,一双眼仍是忍不住别处斜,做贼心虚一般。
鲜钰道:殿下拨开我的手做什么。
厉青凝看她这模样,就知这人是心里有鬼,淡淡道:想让你再睡一会。
鲜钰欲言又止,索性又躺了下去,但换了个方向,将头枕在了厉青凝的腿上。
她仰躺着看厉青凝的下颌,看还不成,还要抬手去摸。
厉青凝面上无甚表情,只是微微低下头看她。
鲜钰这才道:既然殿下说了这几日在做什么,那我不妨也同殿下说,这几日我去做了什么。
她话音一顿,又道:说说我这几日见了什么人,又遭了什么难。
厉青凝面色一冷,将那正摸着她下颌的手给按了下去。
鲜钰心里唏嘘,虽知厉青凝会不悦,可不曾想,厉青凝竟这么快就变了脸。
她的手被按在了床榻上,手背下正压着自己的头发,衣衫又是今早才草草穿上了,襟口大敞着,素肩半隐半现。
厉青凝冷着声重复了她所说的话,遭了什么难。
也没什么。鲜钰缓缓吞咽了一下,接着才道:不过是险些被天雷劈了。
这话说得轻巧,可那雷却不是一般的天雷,那是破境时招来的。
厉青凝话音沉沉,险些?
鲜钰一哽,那残卷兴许有些不对头。
话音戛然而止,鲜钰改口又道:卷是好卷,是我有些不对头。
厉青凝垂眼看她,脸色越发难看了。
鲜钰心道要越描越黑了,索性道:白涂将灵气刻进了残卷里,在领悟之时,那灵气将化作修为,为修者所用,我身子骨脆弱,一时承不住。
她看了厉青凝一眼,越看越是心跳如雷,干脆闭起眼,将那两日之事全盘托出,就连长袍人出魂偷袭之事也没隐瞒。
国师。厉青凝说得极慢,似要将这两字给嚼成碎渣。
厉青凝眸光一沉,松开了握着鲜钰腕骨的五指,你用他的魂扛了那道天雷?
鲜钰微微颔首,但不知他究竟有未被伤及。
伤了。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愣了一瞬,殿下今日莫不是见到国师了。
厉青凝蹙眉回想着国师今日的模样,说道:今日是厉无垠的初祭,由国师来主持。我察觉到他的魂息弱了许多,他身上气息混杂,确实
确实有所遮掩。厉青凝接着又道,只是不知他如今究竟是谁。
话音一顿,她垂眸朝鲜钰看去,疑惑道:白涂未同你一齐回来?
他在城西的宅子里。鲜钰双颊倏然一热,我若不将他留在宅子中,那便只能将他带来了。
厉青凝气息一滞,若是带来,那更加不行。
幸而昨夜临时加了一道法阵,否则像鲜钰那般喊,整个阳宁宫的人非都听到不可。
鲜钰喊了什么,自然是喊了些着实叫人难为情的话。
一会要轻,一会要重,甚是挑剔。
一会嫌狼毫质硬,软声细语地说那笔毫太粗糙了些,一会又叫她不要将那笔毫移走。
实在难伺候,厉青凝后来低着声问:不要拿走?
鲜钰眼梢通红地颔首,咬着唇没说出一个话来。
厉青凝微一蹙眉,将手里的狼毫扔到了地上,换上了自己的手。
想到昨夜种种,厉青凝不由得又乱了气息,她伸手便将鲜钰敞开的襟口给拢紧了。
可仍是觉得不够,她干脆将锦被扯了起来,往鲜钰身上盖。
盖严实了,也就看不着了。
眼不见,心不乱。
鲜钰冷不防给盖了个严实,谁知厉青凝还未停手,将那被沿扯到了她的眼眸底下,只准她露出了一双眼。
她心里了然,厉青凝分明就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