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倏然乱颤,哆哆嗦嗦的似是淋了雨的红毛鹊儿一般。
只见厉青凝抬起手来,指间一片流盈。
鲜钰这才松开了牙,虎口上深深一圈皆是自己咬出来的压印,她坐起身,缓缓捧起了厉青凝的脸。
厉青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正想牵上她的手,将那软若无骨的手往下探。
可鲜钰却在厉青凝的下颌上嘬了一声,将散在身侧的衣襟拉了起来,微微低身,从厉青凝和桌之间的空隙钻了出去,瞬息便离了十尺远。
厉青凝怔了一瞬,听着鲜钰不紧不慢地道:殿下,你该回宫了。
大雨过后,城中的屋宅似焕然一新般,被洗去了尘埃,白墙晃晃,翠瓦透亮。
那从宫里出来的轿子又要回宫里去了,轿子上珠帘摇摇,却未沿着旧路回宫,而是绕远了一圈。
厉青凝坐在轿中,运转起体内的灵气,将杂念抛于脑后,又将那不适之感按捺了下去,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轿子外,芳心跟着走得极快,本以为要抄书了,谁知厉青凝竟未罚她。
这简直是天下喜雨了,她莫名还有些不习惯,恨不得回宫就自觉将书给抄上。
在距天师台越来越近的时候,芳心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为何要绕这般远。
厉青凝淡淡道:去看一眼天师台。
殿下莫不是要拜见国师?芳心愣了一瞬。
厉青凝抿着的唇一动,不,在外看看,百姓们是如何对国师感激涕零的。
芳心微微蹙眉,听厉青凝那平淡的语气,似真只是去看一眼而已。
可自家殿下鲜少对谁这么上心,莫不是同国师私下有些龃龉。
待轿子到了天师台外,厉青凝撩起了垂帘,往外看了一眼。
果真有不少布衣百姓跪在天师台外,手里挎着的篮子里还放了不少花与瓜果,在向那红墙内的天师台磕了头后,他们便将手里花和瓜果摆在了地上。
厉青凝蹙起眉,仰头便往红墙里看,轻易便看见了先前见到国师的观台。
那观台上的竹屋房门紧闭着,也不知国师在不在屋里。
正要放下垂帘的时候,忽见一缕像是青烟一般的紫气被风拂向了那竹屋,只瞬息便荡然无存。
厉青凝诧异地又看了许久,却终是看不见那缕紫气了。
若是她没猜错,那紫气定是从雾里镇来的。
此话说出定无人会信,龙脉稳固了千万年,又怎会被人借势。若是真能侵吞国运来突破境界以入鸿蒙,这国师当为第一人。
殿下,可还要再看看?芳心低声问道。
厉青凝放下了手,那布帘随即垂落,她冷声道:不必,回宫。
是。芳心连忙应声。
翌日。
二皇子遇难之事并未传回,但厉载誉派去凤咸城的人却回来了。
元正殿中,厉载誉面色黑沉沉的,手腕微一用力,狼毫落下的笔锋力透纸背。
他听着那领兵的统领将此事一一报上,沉默了许久才道:什么也查不到?
是。那人跪在地上,双手握起高抬着。
厉载誉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放下了狼毫便揉着眉心道:你们太慢了。
陛下,凤咸城远,已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了。那人又道。
厉载誉冷着脸看向远处跪着的人,缓缓问道:你们在凤咸城查了几日。
那人抿着唇未开口。
厉载誉将他们何时去的,又是何时归的皆说了出来,怒意一涌,脸色倏然煞白,猛咳了几声才道:太久了,也太慢了,若是能搜到,头两日定已能搜出,凤咸王的人哪容得你们搜出东西来。
陛下息怒!跪在地上的人磕下头道。
厉载誉摆摆手,罢了,想来凤咸王来都城时早料到有这一日,定命人将东西都收起来了。
那统领跪地不起,已准备好再承帝王的怒气。
厉载誉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着置在腿上,那黑沉沉的眼眸一抬,去将奏折捡回来。
是。站在一旁的太监连忙应声,弯腰捡了奏折,又翻开至厉载誉批到的那一页。
他低下头,将奏折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厉载誉的面前,放好后退至原先的位置。
去了几日,在凤咸城有何发现。厉载誉冷声问道。
那统领连忙道:见到几个可疑之人。
什么模样,如何可疑。厉载誉蹙眉问道。
统领道:凤咸城里常常有南北往来的货商,其中不乏邻国商贩,臣等碰见的那几人身穿妥那国的服饰,但
如何。厉载誉声音一冷。
那人连忙回答:那几人身姿高大威猛,不似一般的货商,臣见他们手臂上似有不少旧伤,虎口处旧茧层层,分明是常握兵刃所致。
妥那国。厉载誉低声念起这三字,又道:可有跟去一探究竟。
统领低头道:跟了两日,但那几人两日里皆在采购货物,所采购之物也无甚规律,似是什么都买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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