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不见,心不烦,如此一来,也该能静下心好好抄书。
暮色已至,天色依稀更暗了,天穹更像是墨浪汹涌。
厉青凝上了轿后,只见轿上的珠帘和垂布皆被吹得扬起,可见风势之大,而抬轿的人似也更吃力了一些。
她微抿着唇,将灵力托于轿下,暗暗分去了轿子的大半重量。
一时之间,抬轿人的步伐隐隐更稳了一下,步子也稍快了些。
芳心在轿下跟着走,她侧头朝轿子的窗棂望去,只见那薄布被风吹得翻腾不止,隐隐可见厉青凝坐在里边,冷着脸动也未动。
她低着声道:殿下怎忽然想去看国师祈雨了。
轿子里的人淡淡道:听闻边郊有数口井出不了水了,就连城外的河也近乎见底,百姓求国师祈雨也在情理之中。
话音一顿,厉青凝又道:本宫自然也该看看,当朝国师是如何爱民恤物的。
芳心心里惦记着城西的红衣仙子,虽然她久久未听闻那仙子的消息了,但想到自家殿下因仙子不在身侧而常常失态,不由得冒出了点小心思。
她朝轿里的人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先前一直在宫中未曾踏出一步,现下出宫不会引陛下起疑么。
不会。厉青凝哪知道芳心在想什么,淡淡道:先前不出去,是因厉无垠尚在宫中,恐踩中其布下的全套,如今厉无垠性命堪忧,况且
她话音一转,又道:陛下经此事必定会更加信赖本宫。
那殿下,此行是直接去天师台,还是去城西。芳心双眸明亮。
坐在轿子里的人眸光一颤,半掩在玄色袖口里的手缓缓拢紧。
厉青凝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那被吹得扬起的布帘,任冷风刮面也纹丝不动。
在听闻国师祈雨的时候,她是有这么个想顺道去看看鲜钰的念头的,如今宫里宫外狂风肆虐,这天色怎么看都有些反常,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听她的话好好在宅子里待着。
若是好好呆着还好,若非,那只能
这一琢磨,就不由得想到了数种鞭策之法。
在暗暗倒吸了一口气后,厉青凝心道,罢了,还是面壁思过罢。
她也不知道自对镜一事后,鲜钰有没有看到她的真心,也不知道,鲜钰知她心意后会是什么神情,是小女子姿态,还是欣喜如狂。
又多想了半刻,似乎去见鲜钰才是当务之急,而看国师祈雨反而成了顺道去做的事了。
芳心在轿下走着,走了许久见厉青凝不答,她又暗暗望窗棂里望了一眼,在帘子被风吹得掀起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厉青凝冷着一张脸,那神情与平日一般,看着也不像是走神了。
她连忙低着声唤道:殿下?
厉青凝淡淡道:先去城西,国师如今祈雨正忙,不便打扰。
芳心心下一喜,却又觉得奇怪,方才是谁说要去看国师祈雨的,难不成是她记错了?不赶着在国师祈雨的时候去看,难不成在仪式结束了再去看上一眼么,等到那时
别说看国师爱民恤物了,在天师台外跪着的百姓早就散光了。
宫外,那本该在城西宅子里的人确实不大安分。
鲜钰赤着脚去天牢附近打探了一番,听闻清妃早被接出去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二皇子的事应当要暴露了,宫里种种她无甚担忧,厉青凝在宫中定能考虑周全。
但若是二皇子败露,那他手底下的一群修士该何去何从,而泊云又该何去何从。
到如今,事态终与前世不同,厉青凝不但保全了修为,二皇子也身处劣势。
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红衣站在风中,满头的黑发在沾了风中夹着的微雨后,略微湿润了些许。
风动树摇,一时间,远处的风陡然间似被撕裂了一般,生生被劈成了两半朝两处卷去。
那朝两侧荡开的风呼啸着扑向了民宅的屋瓦,那屋瓦陡然被掀起了数块,哗啦几声接连着碎在了地上。
鲜钰蹙起眉,那将风撕裂成两半的,显然是一股强劲的灵气。
她心道,远处定是有修士逼近,但那人是谁?
陡然间,天边明晃晃的电光贯穿了浓黑的云层,近乎照亮了半个天,随即雷声乍响,轰的一声,惊天动地。
雷声方落,大雨倾盆落下,大颗的雨水似是山石落地一般,敲打得四处皆啪嗒作响。
鲜钰双眸一缩,灵气骤然间从灵海溢出,那兜头盖脸砸下的雨水未落在她身上,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未打湿。
雨势太大了些,将周遭的气味都盖了过去,那从远处逼近的人也不能幸免,身上的气息皆被雨水给洗刷得模糊不清了。
鲜钰蹙起眉,朱红的衣袂在大雨中翻转似蝶,她速速朝旁掠去,单薄的肩背紧贴在了一棵参天的大树上。
那一瞬,她似是要嵌进了树里一般。
只见她与那树越贴越紧,肩颈、手臂与双腿似被这乌黑的树皮给吞吃了,竟在一寸一寸消失着。
鲜钰缓缓扬起了唇角,笑得万分狡黠,猛地往后一靠,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树里,俨然与那古木融为一体了。
她的气息也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了,谁也觉察不出她藏身在此处。
然而万物有灵,她借了树灵的眼,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只见远处果真有修士逼近,那人正御剑而行。
那御剑而来的修士穿着华贵的长袍,足下踏着的那一柄剑也绝非凡俗之物。
树叶簌簌作响,雨水和风给欺凌得左摇右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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