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在最初斥责鲜钰孟浪轻浮的时候,她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有此让步,更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般快。
她认栽了,也让步了,虽然只是稍稍让了一步。
对,只能稍稍让一小步。
殿下?芳心见厉青凝垂着眼眸,似在思索什么一般,可这思索得未免也太久了些,连忙小声唤她。
厉青凝回过神,细细回想着方才芳心所说的话,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这才道:太医们只能尽力而为定然要尽力的,若这三皇子能被救得回来也好,这一场大病,也够他反省的了。
顿了一下,厉青凝又问道:那患病的宫女如何了。
芳心道:那林心的尸首被拉出了宫外,应当是要烧了。
那掖庭宫的身检进展如何了。厉青凝又问。
芳心答道:掖庭宫里上千宫人,如今尚未检完,应当还有半数人未受检。
厉青凝微微蹙眉,沉默了一会才道:如今在掖庭宫查验此病的,有几人?
芳心想了想,陛下知道此事后,又增派了五人过去,加上原先那位医工,如今共有六人。
够了。厉青凝沉思了片刻,本宫要去见见陛下,那与林心对食的太监有没有染病尚且不知,若是在他同林心对食前也染了病,那仅仅封锁掖庭宫是不够的。
殿下所言极是。芳心应道,可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宫里人人都要受检?
厉青凝似笑非笑,唇角扬起的弧度若有若无的,至少,那兴庆宫的人必须受检,包括厉无垠。
芳心微微颔首,可又略有不解,可如此一来,二皇子去救灾一事不就又耽搁了么。
总有些别的法子能让他去。厉青凝淡淡道:这身检呢,是必须得检的。
可似乎未见陛下派人去庆兴宫。芳心蹙着眉心低声道。
所以本宫才要去见陛下。厉青凝缓缓开口。
芳心低着头不再多嘴。
不过多时,元正殿外又迎来了长公主。
殿外跪着两位太医,李大人也在其列,而一位太监正在殿里殿外来回走动着,传达着太医与皇帝的话。
这两位太医都近过三皇子的身,以防万一,厉载誉并不想他们进到大殿之中,故而才命那太监在殿里殿外来回传话。
在太医们说完了三皇子现下的症状时,厉青凝正巧走来。
厉青凝回头朝正欲退下的李大人看了一眼,李大人微微蹙着眉,深深地朝她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未说便同另一人走远了。
在太监进殿禀报后,厉青凝才得以进了殿门。
那太监低头躬腰地踏出了门槛,将拂尘搭在了手肘上,缓缓合起了大殿的门。
那落进殿里的光渐渐被掩上,最后聚成了一线,再后全然被门挡住,只余下些许从窗棂照进去的黯淡日光。
厉青凝低身行礼道:皇兄。
来坐。厉载誉正头疼着,看了她一眼便招手道。
厉青凝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一侧的矮案前,皇兄清减了,还是要多加保重龙体才是。
想来厉载誉仍在服用那蝎尾藤,他面色已经很差,唇色愈发的难看了,苍白中隐隐夹杂了些许淡紫,明明才过不惑之年,可鬓发已然泛白。
厉载誉面前的案上堆放了许多的奏折和书卷,就连地上也堆放了不少。
厉青凝对此并不奇怪,这是厉载誉向来的习惯,厉载誉不喜在书房和寝宫里处理公务,只有在大殿中才静得下心来。
故而她才没有分毫犹豫,直截就来了元正殿求见。
这段时日闹出了不少事,宫里不得片刻安宁,朕也无心休憩。厉载誉叹了一声。
萧大人一案不知可有眉目?厉青凝先提了别的事。
厉载誉摇头,清妃仍未认罪,此案着实难从别处落手。
厉青凝微微颔首,那凤咸王一事,不知皇兄派去之人可有在凤咸城查出些许蛛丝马迹?
还需些时日才知结果。厉载誉沉声道。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此只能让清妃与凤咸王再在牢中委屈些时日了。
厉载誉叹了一声,若只是委屈那也还好,可如若皇叔真的与别国私下有所勾结,那朕怕是不能念旧情了。
皇亲贵胄犯法,皆与庶民同罪。厉青凝淡淡道。
厉载誉微微颔首。
过了半晌,厉青凝才抬起了波澜不惊得眼眸,缓缓道:如今三皇侄的病势臣妹也有听闻,臣妹又道听途说了些,说那与罹病宫女私下对食的太监,似乎是从庆兴宫里出来的。
她眉心微微蹙着,话语里也有几分怀疑的意思,似是确实不甚清楚的样子。
不错。厉载誉抿了一下唇,又道:朕命人去查了,那太监偷了朕赐给庆兴宫的东西,这才被驱离庆兴宫,接着才进了司礼监。
如此说来,也不知那太监是在何时何地得的病。厉青凝不紧不慢道。
厉载誉眉心一皱,此事也是朕所担忧的。
厉青凝抿了一下唇,他若是在庆兴宫时得的病,定然也有别的人染上了,庆兴宫里除了二皇侄,尚还住着玉贵妃,陛下可要再加斟酌才是。
厉载誉沉默了半晌,重重叹息了一声才开口:可如若只让太医去庆兴宫中身检,不免会传出些不大好听的流言。
厉青凝淡淡道:宫里千张嘴,皇兄哪能管得到每个人的一言一行。
确实如此。厉载誉皱起眉。
厉青凝朱唇一动,不紧不慢说:那不如将每个宫都轮着检了,也好杜绝些闲言碎语。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