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厉青凝微微蹙眉,回过头又不觉有异,又低头继续抄书。
今日是必须得抄书了,还得多抄一些。
谁知她刚落笔,身后忽然想起一声呢喃。
殿下。
厉青凝:
殿下。
厉青凝执笔的手一顿,双眼一闭一张,索性把狼毫搭在了笔搁上。
这一回她确信不是她臆想的,也并非入了魔障。
殿下。
住嘴。厉青凝忍不住道。
她释出灵气,察觉到屋内多了一缕魂,这魂息她甚是熟悉,顿时明白过来。
你不要命了,还敢出魂?厉青凝额角一跳,冷着声道。
鲜钰只是出了魂,厉青凝自然瞧不见她,自然也不知她如今正坐在书案上。
她笑了一下道:我让白涂替我看着呢,不会有事。
厉青凝叹了一声,甚是无奈,她动了一下手,本想接着抄书,可又觉得抄不下去了,只好作罢。
殿下怎不问我来做什么。鲜钰垂眸看她,噙着笑说。
厉青凝冷着脸说:你来做什么。
鲜钰轻声道:想找殿下再讨些甜头,就来了。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她耳廓忽然一热,忍不住怒斥了一声:你怎就这么不知羞?
鲜钰小声道:知道啊,我这不是,知耻而后勇么。
这一瞬,厉青凝觉得她是真的白学了《中庸》一书,枉她反反复复看了那么多遍,竟不知道知耻而后勇还能是这么个意思?
正文第72章
72
屋里仅燃着一盏灯,灯台上那朵火光受魂息所扰,忽明忽灭着,令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闪烁不清了。
坐在案前的长公主未着玄衣,却披上一层单薄的外衫。
襟口微敞,就连挺直又瘦削的肩背也露了些许,肤色虽比不得鲜钰那般白,可却也细润如脂。
若是芳心此时推门进来,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屋里仅坐着厉青凝一人,而厉青凝却正垂着眼眸说话。
似是对着半空自说自话一般,还声情并茂的,眼眸微微泛红,耳畔似有些粉,似是愠怒中又带着些许羞臊。
可厉青凝独自一人能在屋里臊些什么?
外人不得而知。
只有厉青凝知道,她双眸通红,恨不得将这夜里悄悄出魂而来的人绳之以法。
可她看不见人,唯独听得到鲜钰那细弱蚊蝇的声音,又柔又软,跟烟雾一般,总让人觉得抓不住也握不牢。
如今看不见人更甚,那声音一会远一会近的,摆明了是在试探她的耐性。
厉青凝放置在书案上的手缓缓攥紧,缓缓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些许。
可耳畔却有声音在嘀嘀咕咕着,叫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殿下读过《中庸》么,想来也是读过的。
既然读过,那殿下一定知晓知耻而后勇,殿下可知知耻而后勇是何意,若是不知,我现下就能讲给殿下听。
虽然看不见人,可那落在耳畔的气却是真真切切的,虽不是和往常一样温热,隐隐带了些薄凉,可仍是叫她
心如撞鹿一般,浑身气血都在往上涌着,浑身一根筋似都被紧紧拉扯着,她紧绷到了极致,近乎要疯了。
那是魂息,魂息自然是凉的,与温热的气息截然不同。
知耻而后勇就是说,我明知自己心里想的都是些殿下觉得十分羞耻的事,那些事不能轻易言表,更不得放在明面上谈论,因为着实孟浪无礼,又十分唐突冒犯,说出后定然会令殿下觉得无地自容。
我明知如此,还故意为之,根本不会改过自新,甚至还越挫越勇,更加放肆。
殿下,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厉青凝闭起了通红的双眼,尖俏的下颌微微往上一抬,那下颌线虽不利如刀刻,但却凛冽分明。
她倒吸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之后冷声道:一派胡言!
殿下枉读了这么多书,竟不知一词是能多用的,如此便让为师来教教殿下。
你仗着本宫见不着你,才敢如此放肆。厉青凝咬牙切齿道。
那出魂而来的人无声地笑着,肩颈皆在颤着,可没人看得见,厉青凝也看不见。
鲜钰正坐在书案上,身下压着厉青凝抄的圣贤书,她倾身而下,手肘抵在了膝上,唇角噙着十分恣意的笑。
她已许久不曾笑得这么放肆了,即便是后来与厉青凝说清了前尘往事,可却是忍不住扮作乖巧,虽装得四不像的,可却比前世乖顺了许多。
如今是真的仗着厉青凝看不见,竟敢坐在了厉青凝极为宝贝的书上,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还压着厉青凝用来抄书的薄纸。
她双腿交叠在一块,双足是赤着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