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本宫想问,你是不是也做过那些梦?
这话说完她喉咙已干得有些发紧,心也高悬而起。
闻言,鲜钰愣了一瞬,她依稀能猜到厉青凝梦见过什么,可未想到厉青凝会亲口提及。
她耳畔微微一热,总觉得在审讯室里说这事儿有些难为情,心道厉青凝果真是变了,和前世的矜持自重相去甚远了。
也不是没梦见过,只是近来才梦见了一些,毕竟她先前是小孩儿的身子,梦见那些玩意儿多少不应当。
过了一会,她看厉青凝面色如常,仍是一副高不可攀的皎月模样,心道她得自持一些,万不可给个钩子就往上咬。
厉青凝等了许久都未听见鲜钰回答,她呼吸微微一滞,正想问话的时候,看见面前的红衣人缓缓将撑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
红衣人环起双臂,哂笑了一声道:本座即便是做梦也不会在梦里给身边人改头易身,瘦便是瘦,柔弱便是柔弱,绝不会给柔心弱骨的美人换上个体壮如牛的身子。
正文第46章
46
被带到这审讯室里也丝毫不狼狈的长公主,听了这话后双眸微微一睁,倒吸了一口气后才艰难开口:本宫也不曾如此。
鲜钰将信将疑。
过了一会,厉青凝才如梦初醒,佯装镇定地说:在宴上时,芳心是胡乱说的。
鲜钰看她眸光并未闪烁,也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毕竟熟识厉青凝的人都知道,这人就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分会见风使舵。
她思忖了片刻,心里卑劣作祟,微微倾身,近乎平视着桌那一侧的人,不紧不慢道:那殿下倒是说说,究竟做了些什么梦。
字音一个一个的往唇齿外蹦,那嗓音又柔又缓,似在绵里藏了针。
在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意料到厉青凝会露出怎样的窘样,不由又得意了几分。
却没想到,厉青凝瞳仁微微一缩,就连平置在桌上的手也微微拢紧,观她耳畔和双颊未见红晕,反倒是脸色竟苍白了几分。
鲜钰不明白了,这些梦有这么可怖么。
想来也确实可怕,那些梦十分香艳,梦里的又是先前未见过的人,就像是被艳鬼缠上了一般,是个人都会有些怕的。
况且长公主何许人也,这二十多年来清心寡欲的,整日忙于心计,外人看来是相当清丽端庄的,被当面问及这些事,必然会觉得不堪,觉得不堪便会脸色苍白。
殿下何必露出这样的神情,莫不是做了些不能说的梦。她扬眉道。
厉青凝闻言,不免想起梦里两人分道扬镳,最后她又被乱箭射杀的幕幕,想到这些,隐隐还是有点后怕。
倒不是怕死,她如今活得好好的,一切皆能回转,又哪会怕什么死。
只是觉得,她至死也未将心意明说,似乎有点儿意难平。
也确实意难平。
她抬起眼眸,看鲜钰一副倨傲的模样,明明似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一般,却偏偏重活一世还往她这树上挂,执拗得厉害。
若不执拗,又怎会故意将芳心在宴上的话说出来噎她。
虽说她也不是棵歪脖子树,挂一挂也无妨。
漆黑的审讯室里,厉青凝搭在桌上的手十分轻的叩了叩。
她心里乱作一团,琢磨不透鲜钰的心思。
鲜钰见她只字不言,又逼近了些许,整个人几近伏在了桌上。
她那覆了轻纱的唇从厉青凝的侧颊一错而过,那微热的气息隔着薄纱隐隐约约落在厉青凝的耳畔。
话音娇软,声音十分轻。
厉青凝动也不动,只觉得那近在耳畔的声音听着十分飘忽,似是她臆想出来的那般。
殿下怎还不说话。鲜钰道。
厉青凝这才动了动唇,倒是你,觉得本宫梦见的会是什么?
鲜钰挑眉:不就是些风月趣事么。
厉青凝额角一跳。
难怪此番谈话她觉得面前的人说话阴阳怪气的,神情还古怪得很,原来、原来
满脑子都是些不入流的事!
鲜钰靠得极近,近到连厉青凝的眼睫都看得根根分明,正想继续打量的时候,眼底的人忽然侧头朝她望了过来,直直对视上了。
她轻笑了一声,正想再调侃一番,忽然又察觉到哪儿不对,这才愤愤道:明明是本座在问殿下,殿下竟还反过来问本座?
厉青凝没吭声。
鲜钰十分想揭下眼前人那故作正经的面具,心底那点心思似芽藤一般拼命攀上着,似缠住了她的唇舌一般。
她不要命地嗤笑了一声,一字一顿道:殿下梦里,本座是不是一身红衣,身子骨软么,本座在梦里说什么了,是不是同现下一样,在殿下耳畔喁喁私语。
厉青凝目不斜视,一时很难否认,毕竟这话确实不假。
她素白的脖颈却微微一动,半晌才从唇齿间挤出了一个字来,是。
鲜钰笑了:那殿下在梦里对本座做了什么。
厉青凝越发不能忍了,这回双耳真的略微热起,气息乱得已经快收不住。
她缓缓沉下一口气,蹙起眉道:你成日在想些什么!
鲜钰哽了一下,这又不是本座的梦,殿下怎还倒打一耙?
厉青凝沉默了许久,忽然豁然开朗。
她恍然想起,尚在慰风岛时,回都城前的某日,梦里的红衣人似是忽然变了样子,又思及后来在都城相遇,这人话说得十分笃定,想来应当是入了她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