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草绿那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急急吸气,眼眸往四处转着,目光闪躲不已,却愣是没有回答。
鲜钰垂眸看他,莫名觉得这风翡玉是有些可怜,平日里浑身书生气,虽文弱得很,可看着似是很有风骨的样子,而如今却像条狗似的,眼里酝着泪,似是怕极了她。
本座可不求着你答。鲜钰低声道。
风翡玉浑身一颤,竭尽全力才将话音挤出喉咙,是泊云真人托我去渡雁台取一物件!
何物。鲜钰问道。
不、不知,真人只道是一古卷。风翡玉竭力开口。
鲜钰细眉微挑,随即松开了落在他下颌的手指。
那两指一松,风翡玉险些翻白了眼,张大嘴喘起气来,肺里灼烧之感这才渐渐散去,可、可?!
可为何灵海似如撕裂一般,体内似是连一丝修为也不剩了。
我的修为?风翡玉错愕喊道。
鲜钰笑了,十分怜悯地睨了他一眼,本座看得上你的修为是你的福气。
地上的人猛锤泥地,嘴中低骂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抓鲜钰的衣摆,可连一角布料还未碰到,就被一股气劲猛地弹开,嘭一声撞到了树上。
鲜钰望了他一眼,心里啧啧叹道,这风翡玉以为自己修为没了,可过些时日他就会发觉,他没的不是修为,而是被攥碎的灵海。
前世种下的恶,今生,结果了。
天色愈来愈暗,海上已翻起大浪,似有滔天之势。
狂风肆虐,刮得参天碧树倾腰而下,本就将落未落的叶子被卷得漫天都是,哗哗声似大雨磅礴落下。
渡雁台上,齐明果然在等着她。
鲜钰惴惴不安地走近,软声唤道:师尊,钰儿来迟了。
齐明回过头,缓步朝渡雁台外走,剑眉微蹙着,不悦道:今日怎这么晚。
鲜钰支支吾吾道:昨夜给师姐暖了床,师姐迟迟不回来,钰儿孤枕难眠,睡得晚了些,也就起不来了。
她愈说愈小声,那忸怩的模样像是被逼迫的一般。
齐明冷不丁屏住了气息,不敢想这竟是厉青凝会做的事。
他心道,自己这大徒弟还需有人给她暖床?莫非她这般垂爱这小孩儿,就是想多个暖床人?
实在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可思议!
鲜钰看着齐明近乎要走出大阵,吊起的心缓缓放低了些。
可没料到,齐明正脸色复杂地往渡雁台外走时,奔雷疾降,昏暗的天际瞬时亮了大片,已避无可避。
救他还是不救。
救他,自己兴许会受些伤,不救,厉青凝恐会郁结于心。
瞬息之间,齐明周身一震,猛地抬起下颌,眼眸里映满了那雷电的光。
大阵破裂。
厉青凝到时,枣衣小孩儿站在渡雁台上,单薄瘦弱得像一棵芽儿,一不注意就要被风卷走了,而齐明正倒在边上,已然没了意识。
跟在后边的芳心怔愣着,殿下,怎会是鲜钰姑娘。
怎会是她,厉青凝也想知道。
她眸光沉沉地望着,如鲠在喉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鲜钰愣了一瞬,回头看见厉青凝面如凝霜地站在后边,眸光沉如一潭死水。
她后知后觉,她这是替人背锅了,原本要来承这一遭的是风翡玉,她上赶着来当这替罪羔羊呢。
这锅背得不清不楚的,她连泊云真人让风翡玉来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究竟受何人指使。厉青凝忽然道。
鲜钰笑了,厉青凝竟像是心软了,若放在前世,她定已被数不胜数的侍卫和暗影围困住了。
无人指使。她轻声道。
你想要什么。厉青凝又问。
鲜钰眼眸一转,软声说:古卷。
反正她也不知是什么古卷,这么说定然没错。
厉青凝目光更冷了些,你怎知丹阴残卷在渡雁台上,是何人告诉你的。
这话音刚落,渡雁台上的小孩儿怔愣了一瞬。
鲜钰先是讶异,随后心下一喜,她从不知丹阴卷的另一半竟在慰风岛上,前世她修炼无门,苦苦寻觅却仍是如同水中捞月,一无所获。
小孩儿狡黠一笑,娇嫩的掌心朝身侧一拍,石柱陡然倾塌,一个木盒从中摔落。
厉青凝目不转睛地看着木盒被拾起,又被小孩儿抱在怀里。
殿下?!芳心已不知该怎么做。
要活的。厉青凝淡淡道。
鲜钰回头看她,按在木盒上的细指微微泛白。
她退了一步,枣色的袖口兜着风,扬起时似翻飞的蝶。
还未等芳心步至身前,她腾身而起,将刻有她名字的玉牌一掷而下,还道:这玉牌我不要了。
玉牌啪一声落在地上。
厉青凝动也不动地看着那枣衣小孩儿转身奔向了那片巨浪滔天的无边大海,却未叫芳心穷追。
她眼眸一垂,听见鲜钰说:师姐,你究竟有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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