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儿这才把菜放进了食盒里,打了把纸伞,提上食盒就往屋外去。
裹在被子里的女童叹了一声,若不是她有事需避开绒儿,定然不会让绒儿冒着雨到外边去。
这山雨一时半会是下不停了,屋顶还没来得及补上,房子怕是要被淹大半了。
果不其然,雨水从缺漏处淌了下来,滴答一声落在地面。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鲜钰才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丢在了一边,赤着脚到角落里拿了个盆,放在屋子正中间接住往下滴的雨水。
惨,实在是惨。
前世从坐稳了停火宫宫主之位起,她便一直挥霍无度,像是要将以前缺的全都补上一样,身边再没缺过什么金银珠宝,此后再也没过上什么拮据的苦日子。
她叹了一声,把厉青凝赐的灵玉珠拿了出来,抵到唇边轻啄了一下,这是她如今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可得好好藏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绒儿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不说热菜了,光去借柴火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趁着绒儿不在,鲜钰又回到了床上,她盘腿坐直了身,试图将缠在灵海上的诛心草毒素慢慢排出。
虽然这毒素一时沾染上丁点并无大碍,可她莫名有些反感,总觉得那化在胃里的枣糕有些恶心。
想了想,也许不是枣糕恶心,是那三公子风翡玉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不齿了,可不能错怪了枣糕。
沾在灵海上的诛心草毒素渐渐凝集在一块,随着鲜钰呼出一口浊气,那毒素也随之离体。
前世在暗室里灵海被灼烧溃烂,生不如死的四十九日,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债得讨,不过如今离慰风岛开岛只有数日,况且长公主来了停火宫,就暂且让那风翡玉安安稳稳过上一段时日。
驱散了诛心草毒素,鲜钰又裹上了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等着绒儿回来。
那薄门打开的一瞬,风呼啦着从外边卷了进来,险些把屋里的烛火给吹灭了。
六姑娘,奴婢热了几个菜,趁热吃了,若是放凉了,定又会吃坏肚子。绒儿提着食盒进门,吃力地关上了木门,还搬了张椅子把门给堵上了。
鲜钰连忙爬下床,乖乖巧巧坐在桌边,看着绒儿把饭菜逐一从食盒里拿出。
多谢绒儿姐。她小声道。
你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只是可惜夫人早逝,宫主又这般哎,说到底还是苦了六姑娘你。绒儿把筷子取出,放在了鲜钰的碗边。
是鲜钰欲言又止,过了会才闷闷道:是钰儿不争气。
绒儿笑了,什么争不争气的,六姑娘你还这般小,懂什么。
这些饭菜都是绒儿烧的,比不得其他几位公子和姑娘吃得那么精致,但味道尚可,饱腹也足够。
在鲜钰吃饱放下筷子后,绒儿才给自己盛了饭,吃着剩下的饭菜。她双眼微微一抬,眼眸带笑地说:六姑娘,你可知停火宫来了谁,奴婢方才去借干柴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些消息。
来了谁?鲜钰装作不知。
是东洲的长公主殿下。绒儿压低了声音,听闻那长公主果真仪态万方,姿态娉婷,翩若惊鸿,可惜灵海未开,她身边跟着的侍女倒是位修士。
鲜钰瞪直了眼,讷讷道:长公主来停火宫做什么。
这绒儿展颜一笑,奴婢倒是没问,这事少问些为好。
为、为何。鲜钰懵懂无知地仰着头。
东洲新帝刚上位不久,是该拉拢些绒儿猛地捂住了嘴,回头朝窗外看去,可外边的风雨全被合起的窗扇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皇家之事,哪容得旁人多嘴。绒儿接着又压低了声,这事儿,六姑娘还是忘了吧。
鲜钰似懂非懂地点头,似雀儿啄食般。
面上懵懂非常,可她心下却明了,厉青凝不可能是为了拉拢停火宫而来的,即使是前世,长公主也未曾想过要拉拢这歪门邪教。
高洁如厉青凝,向来不齿与这魔宫为伍,魔宫虽不轻易作恶,但吃穿用度极为奢靡,处事又十分荒谬偏激,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新帝倒是向风停火表达过善意,但风停火态度暧/昧,一直未曾参与过朝廷之事。
究竟是什么让厉青凝改变了看法,竟踏足了魔宫,不但吃了魔宫的饭菜,还睡了魔宫的上等客房。
鲜钰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心道,长公主的心思着实难猜。
次日一早,鲜钰早早就爬了起来,束好了辫子,拉整齐了衣服就往外跑。
她小心翼翼到了主峰山腰的厨房,从外边探进个头说:方姨,檀夫人让我来端红枣血燕羹。
厨房里正忙着方姨回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就好。
方姨不疑有他,毕竟那檀夫人让六姑娘端茶倒水已是常事。
鲜钰站在边上等着厨娘将红枣血燕羹做好,在倒入碗里后,轻车熟路地拿了个托盘,把瓷碗放于其上,小步小步地捧着走了。
实际上檀夫人没让她来拿血燕羹,她也没打算将这血燕羹往檀夫人那端。
鞋尖一转,竟朝着厉青凝暂住的别院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要到院门,抬眸就看见大门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里边走了出来。
这身影很是熟悉,不就是大姐风愿眠么,就是檀夫人那捧在手心的眠儿。
鲜钰往树后一藏,悄悄露出脑袋看着风愿眠走远了。
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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