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桥头靠近了几步,畏畏缩缩的,前也不敢前,退也不敢退,双眼湿漉漉的,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悬桥还晃个不停,那嘎吱声夹杂在了呼啸的风声里。
钰儿有些怕。鲜钰支支吾吾说着,小脸煞白。
哎呀,过个桥有何好怕的,要是晚了,檀夫人可就不高兴了。草绿在那边跺了一下脚,急得攥起了袖口,又催促道:六姑娘,你可快点儿!
鲜钰心下笑了,檀夫人要是不高兴,她可就高兴坏了。
可她还是一副踟蹰不前的模样,战战兢兢地拿着那柄冰冷的玉骨扇,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小步。
她才把前脚迈上去,那桥顿时晃得更厉害了,像是有人在桥上蹦一样。
果真和她想的一样,这桥被施了术,只是她如今修为浅薄,尚看不出来。
草绿招了招手,见她上了桥,这才挤出笑来,六姑娘,檀夫人在山亭上等着,奴婢可就先上去了。
这显然不是下人对主子的态度,不过想来也是,她是停火宫里最不受宠的六姑娘,宫里是个人都能踩她两脚,下人要是还敬她,那可就怪了。
她握着铁索,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上下唇颤了一下,柔声喊:草绿姐,等等钰儿。
然而草绿走得飞快,回头时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幸灾乐祸。
真不等?那瘦小的女童在桥上轻声说,漂亮的小脸苍白脆弱。
草绿未察觉有什么不妥,还步履轻快地往山上走着,忽觉一阵冷风朝她后脑袭来,隐隐似有一丝杀意。
她猛地回头,只见刚才还在桥上战战兢兢的六姑娘竟已至她身后,双脚还离地而起。
脖颈一紧,那六姑娘两指掐在了她喉咙处,看似细瘦无力的手指紧拧着她的脖子。
鲜钰身量不高,着地后直将草绿往下拽,草绿不得不弯下了腰。
你、你草绿只觉得荒唐,那胆小如鼠的六姑娘竟过了桥,还、还
来不及多想,她喉咙被掐得生疼,呼吸越来越急,竟挣不开鲜钰那细瘦的两指。
鲜钰踮着脚,手也竭力往上伸着,她软声说:我都说了害怕,你怎还不到桥那头接我?
草绿根本说不出话,她两眼翻白,浑身近乎脱力,不止是脖子被扼着,就连灵海里的灵气也似是被攫取了一般。
灵海一空,她什么术法也使不出来,生生被按在了砧板上待宰。
啊草绿正欲叫唤,没想到喉咙被掐得更紧。
虽说我已过了桥,可你还是到桥上等着我罢,毕竟一会儿我还得从桥上回去。鲜钰轻柔地说着,声音还带着女童的娇软和含糊。
那扼在草绿脖子上的两指已然移开,草绿竭力呼吸着,还未松下一口气,忽觉浑身一轻,竟被一股强劲的气劲撞到了悬桥上。
被施了术的悬桥开始剧烈晃荡着,那嵌入山石的锁链忽然噼啪一响,忽然断裂开来。
桥断了。
鲜钰执着玉骨扇往山上走,她抬起手,朝细嫩的掌心轻轻呼了一口气,像是要吹散那根本不存在的细屑一样。
身子骨果真太弱了,她细细吸着气,瘦弱的胸膛起伏不止,胸口像着了火一样,烧得难受。
气海刚开,拍出那样的气劲已是逆天而为,若不是临时夺了那侍女的灵气,如今她定然连一步也迈不开了。
山亭里坐着的檀夫人尚不知悬桥边上发生了什么,还悠哉悠哉地喝着热茶。
应付个小姑娘有甚么难的,草绿怎去了这般久。檀夫人挑眉道。
一旁的侍女未答,低着头给她捏腿。
檀夫人自顾自又说:说来东洲的长公主这一回也要登岛,听闻长公主面若皎月,貌比芙蓉,可惜年过花信还未开灵海,实在可惜。
鲜钰脚步一顿,瘦小的身子恰好藏在嶙峋的山石后,她愣了一瞬,随后啧啧心道,无甚可惜,分明是装的。
正文第2章
2
说来这还是她回来后头一次听旁人提及长公主,多好,如今的长公主尚未被叛军供出,尚未被囚入水牢,也还未被玄铁穿骨。
完完整整,体体面面的,依旧皎如明月、遥不可及。
一切都尚未开始,她得更小心谨慎一些,把自己一步步送到长公主面前。
送过去了就不能退回来,不要也得要。
前世因为檀夫人从中作梗,她连登慰风岛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与长公主错过了,这么一错,就错了五载。
如今东洲皇室热衷修仙,开灵海,习仙家之术,对寻常百姓却称其为高武,提的并不是修仙这一字眼。
简而言之,就是谎称比寻常的江湖功法厉害那么一点儿,无甚特别的。
若是修得金丹,便可容貌不老,称作是寻到了那什么长生之术。可惜就算是得了金丹也不能真的长生,如若渡不过雷劫,那还是得葬身于天地之间。
于整个东洲而言,能教授高武的,除了两大宗门外,便只有慰风岛。
慰风岛五年一开,每回开岛仅接回二十人,除去东洲皇族外,挑选回岛的无一不是根骨清奇、灵海广袤的小童或少年。
这一回她定要挤上慰风岛,五年太长,她不想等。
莫非那小丫头还病着?山亭里的檀夫人嫌厌着道,前几日她似乎是染了风寒,那叫绒儿的为了她成日往妙心阁跑,可怜兮兮地讨药,也不知讨到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一个贱婢勾引宫主生的种,病死了也好。
听绒儿说六姑娘已无大碍。在她跟前揉腿的侍女小声道。
那便让她再吃些苦头。檀夫人笑得很含蓄,用帕子掩住了唇,一双眼笑得弯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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