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檞愣了一下,正想问问玠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一个磁性带笑的嗓音就从窗外传来。
清玠这名字好,玠为珍宝美玉,价值连城,比檞要好多了。
扶澜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不由得就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朝门口看去。
果然,一道修长高挑的影子缓缓一转,到了门口一出现,便凝成了姬长渊的模样。
扶澜目光微动,最终眉头一挑道:陛下怎么现在才来?
姬长渊方才看着扶澜跟清檞两人的模样,已经有些吃味,这会扶澜一问他,他不由得就道:朕可同帝后不一样,日日闲着,还有空来看朕的妃子。朕今日批了一天的折子,累得很了,自然就来晚了些。
扶澜:装模作样。
反倒是清檞,听到两人的对话,吓了一跳。
他这会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扶澜就是帝后?
清檞心中发慌,正想下跪,就被姬长渊抬手虚虚一拖,站了起来。
都是自己人,就不必这么客气了,纳妃本就是个幌子,清檞你也不用在意。姬长渊如是淡笑道。
但明显,他的语气带了三分疏离。
清檞确实小时候同姬长渊玩得很好,青梅竹马,但这三千年没见了,姬长渊确实也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现在两人的身份尴尬,姬长渊也不太好同清檞亲近。
不过他这么一表态,清檞就安心了许多,本来清檞都担心姬长渊嫌弃自己借机攀附,还扰了他同扶澜的好良宵。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而确实,清檞是真的多心了。
本来姬长渊还有些不快,想今夜干脆便看一夜折子罢了,结果扶澜在这,他心态就不一样了。
于是姬长渊这会便让众人退下,自己则是顺势往那榻上一歪,眉眼带笑地抱怨道:朕肩膀疼。
清檞顿时一愣,连忙就要转身去找锤肩膀的东西。
倒是扶澜,一眼看穿姬长渊在装腔作势,这会便伸手拉住了清檞,低声道:无事,这边不用你伺候,你去房里歇息吧。
清檞微微一怔,松了一口气,悄悄退下了。
姬长渊一见,顿时眉开眼笑,清檞一走,他便忍不住凑过来,搂住扶澜清瘦的腰肢,低声道:果然还是师尊最心疼长渊。
扶澜任由姬长渊抱着,只淡淡问道:另外三个,查清楚身份了吗?
姬长渊这会便低声凑到扶澜耳畔道:一个是东海贵族的旁支,西海北海那两个,干脆就是庶出的皇子扮的。
姬长渊说这话的时候,淡热的呼吸吐在扶澜耳畔,扰得扶澜耳边痒痒。
但扶澜以为姬长渊不是故意的,便略略避了避,低声道:这样么?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姬长渊沉吟片刻道:西海北海那两个一看就是绣花枕头,倒是东海那个,我看不出深浅,先前也没怎么听说过他的名号。
扶澜眉头微微一挑:是么?那改日我去看看?
姬长渊顿时皱眉,忍不住搂紧了扶澜的腰身,语带威胁地道:我去就是了,师尊不许去。
扶澜:不许去?
姬长渊这会便醋意横生地道:师尊好手段,今日一入宫,便把我的表弟迷得七荤八素了,方才我看他那眼神,若师尊不是帝后,兴许明天就拐着你私奔了。
扶澜:
就你满脑子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姬长渊忍不住咬了一下扶澜的耳垂,然后又轻轻摸了一下扶澜的小腹道:我听百解说,迦楼罗怀胎要一年,现在几个月了?
扶澜:
几个月了你不会问吗?
姬长渊淡笑:我听百解说大概都四个多月了,我猜兴许就是当初在火狱的时候,师尊怀上的。
扶澜面色微变。
他忘了火狱那段事,但姬长渊这时一讲,他又觉得心中莫名有些羞赧。
而姬长渊这会沉默了片刻,又轻声道:而且我听说,迦楼罗只有情动才会结胎,所以师尊啊你喜欢我,比我喜欢你,只晚了那么一点点。
扶澜听到姬长渊这句话,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一震,撕裂一般的剧痛传来。
接着,他就控制不住地按住了太阳穴。
第37章
一些碎片一般的记忆汹涌地钻入了扶澜的脑海。
熟悉又陌生。
当逐渐看清那些碎片记忆的时候,扶澜整个身体微微一颤,控制不住地就按住了身前的桌面,跌坐了下去。
姬长渊伸手扶住了扶澜,握着扶澜的手就给他输送真气,在这一刻他忽然无比后悔刚才提起那个话题。
之前百解就说过,不能去故意刺激扶澜,所以连季青的事姬长渊都三缄其口。
而且先前在火狱的一些事,姬长渊是想瞒着扶澜的。
但今日,他心中高兴,又看到扶澜因为他这么吃醋,那句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现在看到扶澜被刺激成这样,他自己又后悔了。
扶澜这会咬着牙,紧紧攥着面前桌上的砚台,把手攥得通红。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被那些纷乱的记忆冲击得心血倒流,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隐约间,扶澜似乎还听到一个声音。
这是我们迦楼罗必须渡的劫。
扶澜茫然中想要问,这是什么劫?可他还没问清楚,他整个人就已经在黑暗中沉了下去。
修罗界
扶澜立在陌生的土地上,情绪还有点不安。
这里的人奇形怪状,各个都神色诡异无比,街市皆像是蒙着一层黑雾,气氛阴郁低沉。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指引着扶澜朝前走,然后他就朝前走了。
最终,扶澜停在了一个破旧客栈的屋檐下,看到了有史以来最狼狈最土气的姬长渊。
现在的姬长渊只穿了一件长布衫,鞋子都丢了,头发乱糟糟地蓬下来,脸上乌漆墨黑一片,正在捧着一个干馒头,小心翼翼的啃着。
扶澜: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出声了。
喂,我要雇你。
姬长渊有点愣怔地抬起头,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
扶澜这会穿着一身青色的锦缎短衫,足上踏着羊皮小靴,腰间还挂着金刀。
实在是贵气非凡。
姬长渊只看了他一眼,便皱皱眉,低头继续啃馒头。
五块火晶一天,你干不干,不干我就走了。
姬长渊动作微微一滞,再次抬起头,哑声道:去哪里?
去火狱。
姬长渊沉默了。
扶澜粗声粗气道:不去就算了,我雇别人。
说完,扶澜转身就走,结果他刚走出一步,就被人拉住了袖子。
我去。
扶澜唇角不经意地勾了一下,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置办好了需要的用具,扶澜就让姬长渊驾着买来的马车,一径往火狱急奔。
姬长渊这时倒是乖觉得很,一直默默驱马前行,任劳任怨的。
很快,就到了夜里。
中途扶澜自己窝在舒服的马车里吃点心喝茶,也没叫姬长渊,姬长渊自己也没理他,就吃着手边的那一袋干馒头。
扶澜:死要面子活受罪。
但既然姬长渊自己乐意,他也懒得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