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人界一寻常小镇,远不及京城或海边大城,那才是繁华无限。男子道。
少年满目歆羡,那在哪儿?你带我去好么?
男子笑了一下,前些日子你不是说,你已能独自前往六界各处了么?
我是说我不再惧怕六界之间的结界了,不是说哪里都能找到!少年抓住男子宽大的衣袖,你不带着我,我会迷路的!
男子开怀一笑,摸了摸少年头顶,好,以后带你去。
嗯!少年得了保证,不知有多开心,鼓着腮帮子使劲儿点头。
云章站在他们身后。
他又做梦了,想必明戈此时也做着同样的梦。
那是什么?!少年抓住男子手臂,一手遥遥向下指。莹白指尖延伸处,一粗犷大汉于街头圈了块地,铜锣一敲,人群顿时围上来。
粗犷大汉喝喝哈哈地练了套拳脚,接着耍大刀、吞大刀,最后架起长梯钉上匕首,表演上刀山绝技。
掌声雷动,观众们纷纷投钱。
银袍男子道:这叫卖艺,就是表演武技赚钱。
少年撇嘴,他不怎么样。
男子微笑,跟我们比自然不怎么样,但在人族中已算是不错的了。
少年道:人族好弱。
男子认真道:现在看来的确弱小,以后如何却不知道。
少年完全没听懂,过了一会儿道:你说他是人族里厉害的,那我去把他抓来给你吃!
观梦的云章:
少年说着就要跳下瀑布,男子反手按住他手腕,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故意板起面孔,面貌穿着如此鲜亮,话语却粗鄙可畏,书都白念了么?本是瞧你近日有些进展,这才带你来玩,若脑子回了深山,那身子也该跟着回去。
少年站定,嘴巴愧疚地扁起来。
男子瞧他委屈,心生不忍,温声教导:不可恃强吃人,即便是恶人,也有人界的法则约束,知道么?
我知道,我没忘。少年闷闷地说,出来玩太高兴了,我只是偶尔不记得了一小下。
好,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奖赏,稍后带你去品尝人界美食。
真的吗?!少年跳到男子身前,双手揪着他的前襟,撒娇般抬头仰望,他早听说过,人界的食物可好吃了!
白光一闪,云章来到酒楼二层,一扇打开的大窗边,男子与少年各坐一侧,桌上山珍海味已成残羹剩饭,少年捧着一只海碗,几乎将整个脸伸进去,咕嘟咕嘟地喝着一般客人都不喝的拌面汤汁,最后将碗重重放下,心满意足地啊了一声,正要抬袖抹嘴,男子却先他一步,长臂一伸,将棉帕按上他油油的嘴角。
文雅些。日光遮盖了男子的面容,却掩不住他无奈而宠溺的笑意。
时近正午,窗外街面上响起热闹喜庆的吹打,缠着大红绸花的高头大马踢踢踏踏行来,马背上同样缠着绸花的年轻男子意气风发,身后随着一顶大红花轿,以及一长溜吹拉弹唱的男男女女。
年轻男子打马前行,同街道两侧围观路人招手示意,少年好奇,半个身子趴在窗边,虽不知何意,但也使劲儿挥手。
男子看得好笑,讲解道:这是成亲,新郎官带着他的新娘子回家。
成亲是什么?少年趴在窗框上,扭头问。
就是两个人相互喜欢,决定日后共同生活,永远在一起。
少年懵懵懂懂地听着,楼下热闹喜气的大红色汇入心头,令单纯的他在脑中印下了一个极为深刻的印象
成亲,是与最喜欢、最重要的人永远在一起,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
迎亲队伍行远,男子唤来伙计结账,带着少年离开酒楼,云章的身体被动地跟着飘,无意间瞥了一眼大堂墙上刻菜名的木牌,竟赫然是:稻粢、穱麦、黄梁,胹鳖、炮羔、柘浆、肥牛腱、煎鸿鸧!
云章大惊,尚未细想,耳畔便剧烈喧哗,视线陡然模糊,身体猛然一沉。
做梦了?
梦境消散,云章在明戈怀中醒来,微微离开他怀抱,点点头道:你也做梦了吧?
嗯。明戈伸了个懒腰,我们说说看。
二人就着梦境细节一一对过去,果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云章蹙眉:梦中男子妖气强盛,稳重尊贵,你又说他也是玄龙,结合幽冥将军讲的事难道他就是溯术?那少年就是噬兽?疑惑片刻,不对,幽冥将军说溯术灰飞烟灭,噬兽也被封印了。哎,真是令人迷惑,那少年又为何长着我的样子?云章发愁地喃喃自语,垂目逡巡,忽而脑中一亮眼神一转,往明戈腰带下瞧去。
你做什么?!明戈连忙起身走到一边。
云章也站起来,就是看看,你这次睡醒没发/情。
怎会天天发/情!先前是意外!明戈一脸崩溃,回头望,云章不好意思地微笑站着,腹间隆起,模样温柔。明戈小腹一紧,连忙再往远处走。
原本真没有,结果云章一看一说,他就鬼使神差地
恰在此时,幽冥打开了幻境入口,只见强光闪烁,旋涡疯狂吸卷。他们当机立断跳进漩涡,不多时果然回到现世,落在京郊别院外。
满天星斗,夜空朗照,四处不见打斗痕迹,看来已过了很久。云章与明戈赶回苏府,门房一见他俩就是一惊,二位、二位
明戈懒得絮叨,劈头盖脸问:现下是哪年哪月哪日?
门房报了时日,明戈一听,直道好险好险。
明日便是祭天大典,还来得及。
我有要事找苏兄,快喊他起来。明戈急道。
门房连连点头,打开小门让明戈与云章进府。
在偏厅等了一会儿,苏亭苇没等来,却等来了一桌子美食,侍从说苏亭苇突然收到急诏,不得不立刻入宫,临行前吩咐备宵夜,让他俩边吃边等,宫中事一完立刻就回来。
事情不顺,明戈与云章只得耐下性子,大眼瞪小眼一阵,端起碗筷,吃东西打发时间。
一碗酒酿圆子下肚,云章正在回味,突然又闻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不属于酒酿圆子,也不属于桌上任何一种食物的香气,那正是他曾经数次闻到,但很快就消散的气味!
紧接着,体内被猛地强施一道枷锁,头脑四肢顿感沉重,再看明戈,已然痛苦地趴在了桌上,满头是汗!
玄龙!云章站起身。
卷着黑气的结界轰然罩住偏厅,云章脑中无数个画面飞速闪过,零星的淡淡香甜气陡然连成一条记忆之线,那条线上,有初见的苏亭葭、被附身的钟文、清醒过来的幽冥,还有现在的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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