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杨靖满意地点了点头。
苏鸾与叶重言擦肩而过时得意地瞪了他一眼，叶重言没心没肺地瞪回去。苏鸾走出门，随便找了个小厮去厨房，自己却杀了回马枪，躲到外面听起了墙角。
“你来干什么？”杨靖冷着脸，神色依旧不悦。昨天不是挺牛的嘛，还有胆子在床上要挟自己。
杨靖没能把叶重言吓住。不管杨靖的脸有多冷，叶重言还是慢悠悠地开了口，口气里没有一点不自然的地方：“我想入谷。”
“噗！”杨靖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什么？”
“我要脱离浩气盟，加入恶人谷。”叶重言挺起胸膛站在那里，左手按在自己的佩剑上，身姿挺拔，眼神真挚。
听他说的这么坚决，杨靖反而沉默了。
“行不行，你给句话。”叶重言冲杨靖一勾下巴。
“为什么？”杨靖摊开手，眼神里居然有一丝沉重，“你好歹也是浩气盟的高层人物吧？这么随随便便地反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重言低下头，没有说话。
“是为了花簇雪？”杨靖压抑已久的火气“噌”地一声蹿得老高，但是声音反而变得更加四平八稳，“叶公子真是多情，为了女人连兄弟也可以背叛。”反正这种为了女人咬兄弟一口的事，他杨靖可做不出来。
叶重言咬咬牙，他也不想的。杨靖口气里的讽刺他不是听不出来，他心里也很难受，但是……
“簇雪她怀孕了。”
这话一出，杨靖也愣了，然后他看叶重言的眼神整个都变了。伤心，愤怒，嫉妒，吃惊……种种情绪汇在一起，最后出口的却是一个五味陈杂的“哦”。
“我知道你们盯了浩气盟很久。簇雪她在浩气盟不过是个执令使而已，地位一般得很，你们就是逼死她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我……而我不同。只要你们让花簇雪出谷，不，只要你们不把她关在地牢里，我可以带着我所知道的一切投奔你们，甚至……”叶重言顿了顿，握紧拳头，“甚至我可以带着你们的人奇袭浩气盟……”
“切，把我的兄弟交给你这种人带？你有脸说得出口，我还没有脸呢！”杨靖忍不住出言讥讽。人生在世，不过挣一个义字。叶重言的这些话，让杨靖非常失望。杨靖就是再无耻，也从来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其实杨靖一把叶重言带回谷时，谷里就有拷问叶重言的意思。杨靖把这些事都一一挡了下来，把叶重言保护得很好。他自己把义字看得很重，他又喜欢叶重言，所以他不忍心看他在兄弟与爱人之间挣扎――如果他真的有可能爱自己的话。他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以后叶重言因为爱自己，主动要把浩气盟的事跟他说，他也不会听，爱就是爱，他不想在爱里掺杂上那么多的阵营恩怨。可是现在！呵呵……还真是他杨靖自作多情了，叶重言心里有只花簇雪还有花簇雪肚子里的那个贱种！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兄弟去救她！
操！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只要叶重言肯松口，恶人谷得了这些情报，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浩气盟溃不成军。
叶重言咬咬牙：“这世上总有许多情非得已，如果要在大家与小家之间决择，舍小我为大我这种事，恐怕也只有圣人才做得出来。我不是圣人，我只求我的家人平安。”正如在真正的苦难面前，一切哲学都注定变得苍白无力一样，在真正有一把刀架在亲人脖子上的时候，并不是人人都是圣人的。大道理人人都懂，但是，自己最重要最重视的人要是都死光了，大道理多少钱一斤？能吃吗？
“哼，好个情非得已。”杨靖出身贫苦，跟自己父母兄弟的感情非常不好，而且那一年大涝大旱还闹瘟疫，一家人早就死光了。在他的印象里，谁都没有这些同生共死的弟兄们亲，不过……
杨靖在脑海里快速把情况模拟了一遍，要是有人把叶重言抓了起来，他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自己会怎么办呢？
这个假设让杨靖心里非常难受，看着叶重言的目光也深沉了几分。
叶重言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以为他又在脑子里转什么龌龊的念头，当下忍耻道：“喂！你可不要转什么让我在你膝下辗转承欢的念头！只入谷，不承欢！”
被说中心事，杨靖脸爆红：“你这种脑后只有反骨的人，不配入谷。”
叶重言脸色也不好看了，当下大怒：“拷！这恶人谷你说了算？！”特么这不是师傅嘴里说的恶人谷吧？他不是说恶人谷里都是一群见利忘义小人嘛？！
杨靖悠然地喝茶：“说了算的那几个，跟我的价值观是一样的。”行兵打仗，当然尽量希望自己背后的每个人都能信任。叶重言这样的人，可以反别人，当然也可以反他们。他可不希望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时候还要分心窝里斗。
“要不……承欢也成？但你不能让簇雪知道。”叶重言无下限地试探。
杨靖气得恨不得把茶杯摔在他脸上！特么这还是男人吗？！这还是男人吗？！叶重言这一副好皮相真他妈太能迷惑人了，自己怎么没早发现他芯子里其实这么不堪？如果说叶重言跟自己说他可以反水的时候，杨靖是带着一肚子鄙夷听完的，但到了这时候，他是真心看不起叶重言这个人了。
杨靖冷笑。叶重言的长相、身上的气质、无处不在的贵族气息……曾经深深地让他着迷的一切，在现在都失去了应有的魅力。
不过……
杨靖收收一肚子的鄙夷，摸摸下巴。
不过背着怀孕的妻子干她的丈夫，这种设定还挺带感的嘛？好像很有意思的感觉嘛？他现在很好奇，要是怀着孕的花簇雪捉到自己的相公跟别人上床，而且那个人还是个男人的时候，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呢？叶重言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意/淫了一阵，杨大将军果断拍板：“我会放花簇雪出来，这段时间她可以和你一起住在杨府。不过恶人谷你不用入了，他们也不会要你，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们就行了。”杨靖一顿，伸手在叶重言的屁股上捏了一下，不轻不重，让叶重言一下子就僵直了身体，“我们的事我不会和你那口子说，但做为封口费……”
“我懂。”叶重言咬咬牙。
“好了，现在滚吧，我不想看见你。”杨靖一下子变了个人。
叶重言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出门时遇到了正大光明偷听的苏鸾，苏鸾看着他，冷哼一声。
杨靖的性子，别人不了解，他可是一清二楚，叶重言刚刚的话，是把他在这府里唯一的生路也断了。想到昨晚的事，苏鸾眼里不由闪过一道冷光。哈哈哈，他就说老天爷是站在他这边的，昨天才琢磨着要怎么让叶重言在杨靖面前失宠，今天这好事就来了，还是叶重言自己折腾出来的。
敢跟他抢男人？捏不死你！
理了理自己耳边的发丝，苏鸾小腰一扭，又得瑟起来。
☆、第十四章
杨靖办事那叫一个效率。上午拍了板，晚上林致远就把人领家里来了。那时叶重言正在院了里和杨靖玩“你让不让我摸”的游戏，花簇雪一进门，直接上去一招飞鸟投林，扑到叶重言怀里：“相公！”
叶重言伤还没好透，花簇雪一头撞过来，正好撞在他的胸口。叶重言喉咙一甜：“咳咳咳！簇雪！”尼玛！这力道大的！特么他还以为是头猪拱过来了。
“相公！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救我出来。”花簇雪紧紧抱住叶重言。
“咳！”叶重言不动声色地撇开杨靖拉着自己的手，反手抱住花簇雪，“那……那当然。”
这是个没有义气骨头又软的小人，这是个没有义气骨头又软的小人，你已经不喜欢他了杨靖！杨靖死死地盯着叶重言搭在花簇雪肩上的手，不住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样念了五分钟，杨靖发现……
嗷！他忍不住！
“是呢，你不知道你家相公对你有多情深义重，为了把你救出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杨靖双手抱胸，全身上下冷气“嗖嗖嗖”。
叶重言身体僵住。
“是真的么？相公？”花簇雪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他一眼，“你对我真好。”然后，说着说着，她就踮起脚尖，想扑上去吻他。
杨靖眼神一暗，叶重言眼皮一跳。
“这……这样不好！”叶重言猛地推开花簇雪，眼神却紧张地盯着杨靖。
杨靖有些意外，虽然知道叶重言会这样在意自己是怕他把他们的关系说出来，可是心里还是很雀跃。啊呸！雀跃个屁啊！
然后叶重言盯着杨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了：“簇雪，你身体还好吧？都是有身孕的人了，还老是蹦啊跳啊的，刚刚那一下有没有伤到宝宝？”
“宝宝？”花簇雪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抓着叶重言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是啊是啊，这几天我和宝宝都好想你。你快摸摸宝宝，宝宝这几天哭得可惨了。”
杨靖看着叶重言一脸欣喜地截花簇雪的肚子，眼睛眯了起来。
叶重言截了截花簇雪的肚子就再也不敢动了，拉着花簇雪的手心疼道：“你在地牢里受苦了吧？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来救你的。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用刑？”花簇雪咯咯笑起来，“哪有用刑啊？天天好酒好肉的，弄得我都不想出来了。你没看我胖了一圈么？”
“没有用刑？”叶重言的脑子瞬间又不够用了。他下意识地看了杨靖一眼，讷讷道，“呵呵，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他们俩恩爱得差不多了，杨靖不失时机地上前一步，伸手搂过叶重言的腰，还暗暗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低头问：“叶兄，弟妹的肚子几个月了？”
“呵呵……”叶重言没说话，带着一脸僵直的笑把杨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架到肩上，“我也不知道。簇雪……”
花簇雪眨眨眼，挺着肚子一脸贤妻良母的笑：“说来见笑，有两个月了吧。”
叶重言附合着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那一脸傻乎乎的笑看得杨靖心烦意乱，嘴里话不由毒了些：“哦？这头三个月可是最容易滑胎的，簇雪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不但能带着个肚子千千走昆仑，那日在玉虚峰上居然还能带着肚子跳出来偷袭我们。杨某佩服啊。”
“真有这事？”叶重言听完一下子急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话问得杨靖差点掀桌，这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这么明显的暗示也听不出来？！
花簇雪扶着腰，一脸慵懒地看了杨靖一眼，冲叶重言解释道：“是我托大了。以前在南屏跟大部队凑热闹，躲在人群里一杀一个准，我以为这昆仑也是一样呢，下次我小心就是了。”
“下次？你还有下次？！”叶重言炸了锅，“我不管，反正这几个月你哪里也不准去，你非得给我在这里生完孩子再说。”
“生完孩子？！”不管杨靖怎么挤兑也没有露出一丝不悦的花簇雪一听这话，脸上完美的表情当场就裂了一大块。
叶重言怵怵地去看杨靖。这里当家的不是他，自己这样说杨靖不会生气吧？见杨靖没有露出一丝不悦，叶重言也放了心：“对。生完孩子。”是呐，自己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借个地儿生个孩子的权利总有吧，“要是路上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这里是恶人谷！”要她在这敌人的窝里生产，开玩笑吧？
“但你这身体真的不合适长途奔波了。”叶重言也不想，恶人谷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如果可以，他真想把簇雪接回叶家去。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合适长途奔波？我身体好着呢，我坐满三个月的胎就走！我不喜欢里，也不喜欢你在这里，这里乌烟瘴气的！”开玩笑，她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叶重言跟自己回去么？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合适长途奔波？恶人谷地势险要，谷外就是天险昆仑，千里冰封，再往外就是龙门荒漠，黄沙漫天，烈日炎炎。先是冻再是晒的，你一个有身孕的姑娘家，我能带你走昆仑和龙门么？”
“……”从这么冰火两重天的地方能长出个恶人谷来……大自然真神奇。这下花簇雪不闭嘴也不行了，可是她不甘心，“现在不走，那什么时候走？生了孩子还要坐月子，孩子刚出生又小，现在不走，等到那时再走么？再说，这里可是恶人谷！”
杨靖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这里可是恶人谷”？
“这里是恶人谷怎么了？你来这么久我们谁动你一声汗毛了？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哪里屈着你了是吧？爱待待，不待滚！”
“……”
“……”
霸气侧漏啊我草！
叶重言和花簇雪两个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不管在哪里，得罪地头蛇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安静了一会儿，叶重言讷讷地开口：“杨……杨靖，客房让人收拾出来了吗？”
“老子贴钱替你养女人特么还要给你做丫环是吧？”其实客房什么的杨靖早就收拾出来了，就是见不得花簇雪这副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儿，娘的，不就是想让叶重言走么？花簇雪你骗得了那傻叉但骗不过他，挺着个假肚子还敢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惹火了老子爆了你。
叶重言垂下眼：“那……那我去……我去收拾。”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杨靖手里还有他的小尾巴。
杨靖哼了一声。
叶重言走了几步，看看花簇雪，又回头嘱咐杨靖：“在地牢里，你们虽然没有亏待她，但地牢始终是湿气重的地方，杀气也重，你能不能找个大夫给簇雪看看？”
“特么肚子里又不是我的种。我管你？”杨靖一句话把叶重言呛得喘不过气来。
“你！”花簇雪喜欢叶重言，并不只是因为他有钱，她也喜欢叶重言这种呆呆的，喜欢炸毛的性格，所以杨靖一欺负叶重言她就炸毛了。
“你什么你？”杨靖根本没有给花簇雪说话的机会，“这里还轮不到你个妇道人家说话！”
杨靖本来就是杀气腾腾的一个人，现在一板脸，特么简直恶鬼出世一样，把花簇雪吓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出不来，刚刚提起来的胆气一下子泄了一半。
“……叶重言！你在外面交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啊？！”花簇雪不敢吼杨靖，又找不到台阶下，只好冲叶重言吼了一声。
“你特么在哪里找的乱七八糟的女人啊？！”杨靖也不甘落后。
叶重言整个脸都是苦的。
叶重言不敢得罪花簇雪，但更不敢得罪杨靖，所以他只好夹着尾巴偷偷扯花簇雪的袖子：“你少说两句，杨……杨靖也不是坏人，你能出来还是他帮的忙呢。而且我们这几个月都得住在这里……”
“干嘛？你居然帮一个外人不帮我？”花簇雪推了叶重言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