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已经和儿子站在了同一阵线,作为家中地位最末,他目前最好的选择是服从多数,再仔细听一听儿子为什么要做这种选择的原因。
谢谢您。
作为被一家霸主偏疼的那方,艾伦对母亲露出了一个微笑,先诚心谢过对方的信任,他再才话音一转,将他和伊莱从在温德镇重逢起的经历理了理,尽可能精简的告诉给了双亲。
当然,这番告诉里,也并不是所有经历内容都能开诚公布。
听完这段艾伦删减版的冒险经历后,有那么一会,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夫妇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交换了一个稍有些久的对视,又一同看向坐在面前的,仍然和伊莱交握着手的儿子。
你十分明白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确定那就是你所希望的,并且已经有了能承担后果的觉悟,对吗?桃乐丝如此问道。
而尤利克的话紧追在她之后:无论后果是好是坏,无论认定的对象和道路是否会带来风险?
艾伦点了头:我明白,我确定。
他补充道:我会尽量规避风险,无法规避便一起承担,只要结果不是百分百会指向坏的那头,我就会想办法让它往好的那端靠拢。
这样一场亲子间的家庭谈话里,伊莱多少有些插不上话,只能下意识握紧艾伦的手。
艾伦目光落在对面的父母身上,似乎是全神贯注的在与双亲交流,可伊莱能从那立即回握的手指上感受到,对方也时刻留了一份注意力在他这里,用小动作无声地传递给他安抚讯息。
这一场谈话的最终结局无疑是好的。
尤利克固然对儿子的选择有几分忧心,但他又欣慰于儿子颇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范,是亲生的,对于认定的对象能勇敢抓着不放手。
桃乐丝从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是站在艾伦这边,比起儿子选择的对象或许会带来一点麻烦,她更关注艾伦是否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是真的发自内心认定了某人而不是出自同情或其他等一时冲动的情绪。
只要确认了伊莱的确是被艾伦所喜欢着的,艾伦没有将其他感情错误混淆成情爱上的喜欢,桃乐丝便相当放心的支持了儿子的感情事业,还帮忙琢磨起了该怎么规避掉多余风险,让伊莱顺利入籍自家的事来。
对了。
差不多已能算彻底解决掉见父母难关后,艾伦还没忘记他和伊莱回家前去过的那栋小屋。
他向母亲寻求解惑:那栋房屋是一直就在那里么?我小时候应该是往后山跑过许多回,但走到那附近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多少印象,没意识到那已经是到了后山周围。
在意外偶遇桃乐丝之后,这个问题就隐隐浮在了艾伦心底,只是当时还有更多事情占据了他思维,他要关注伊莱和自家双亲的首次见面,要关注双亲的反应,伊莱的态度这个问题便不知不觉被压了下去,直到他能不再顾虑某些事的此刻,它像一尾起先沉了底的鱼,悄无声息地又从底层游起来,并须臾间抓住了他的注意。
年幼时的小艾伦对这个新世界充满好奇,自觉儿童躯壳里嵌着的是成人灵魂,对自己的外出行动能力相当有自信。
别说后山,以他们家所在的位置为圆心,整个山谷几乎都布满了他的足迹,就连长辈们一致认为不易冒险的危险地带,仗着自己那天赋异禀的表情控制能力,他也偷偷溜去看过,并在回家后脸不红气不喘的撒了个圆满的谎,成功掩盖掉自己的皮行。
那栋荒废的房屋特征鲜明,就算是记不清它具体方位,可只要曾经见过它一面,就不该对它全无印象。
然而艾伦和伊莱刚看到它时,他确信那栋房屋对他来说全然陌生,他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家周围还有着栋这样的屋子,脑中没有丝毫曾见过它的印象。
这不太对劲。
它确实一直就在这里。桃乐丝听了艾伦的提问,看上去也有点迷惑,你小时候往后山跑的次数的确不少,你最常去的野果林也就在那栋屋子附近,你怎么会对它完全没有印象?
可他确实就是完全没有印象这句话没有被艾伦说出口,他隐约意识到了点什么,可那感觉倏忽即逝,在被他抓住前,又飞快溜走了。
他沉吟片刻,换了个问题:那您对那间屋子还有多少印象?
我?
桃乐丝是在和尤利克正式结婚后才搬到安杜鲁山谷来的,这是他们俩一同选择的未来居住地,这地方也的确符合他们对于生活的希望,既环境安逸,不那么喧闹,又不过分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周遭有小型城镇和去往更远地方的传送法阵,出行尚算便利。
忽然被儿子问及后山那栋荒废许久的小屋,桃乐丝上一秒还在奇怪艾伦怎么会对那屋子完全没有印象,可当问到她自己时,她却也愣了一愣。
我记得它应该在那里很久了,好像在我和你爸爸搬来前就已经成了空屋不对,我和尤利克刚结婚时那里似乎还有人,我和对方打过招呼,那里的屋主是个年纪看着与我差不多的姑娘。
说到这里,桃乐丝闭了嘴,她眉头皱了起来。
艾伦问道:怎么了吗?
有点奇怪。桃乐丝说,我过去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就觉得那里应该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可你问起它的时候,我却像有了另一段记忆,记起来我和屋主打过招呼。
第119章
隐藏在头脑深处的记忆就像开在浓雾里的花,它起先几乎完全淹没在了灰白到有如实体的雾里,被遮得严丝合缝,连点花影都透不出来。
但只需要一个契机,浓雾被某束穿透时光而来的阳光刺破,不得不在阳光下消弭掉一部分,那被它藏着的花也就露出了花影,动摇起人原本自以为分毫不差的记忆来。
在被艾伦问完有关后山邻居的问题之后,桃乐丝转身就去找了尤利克。
她原番复制了艾伦对她提的问题,然后从丈夫那里得到了与她近乎一致的答案。
尤利克同样是记得后山那边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他们当年刚定居到安杜鲁山谷来时那里似乎就已是空屋。
空屋。桃乐丝重复了一遍丈夫的答案,她问,你确定吗?
长着一副温婉可人的外表,做起事情来也一丝不苟,可桃乐丝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可见,艾伦那自制力惊人又高效的行事作风主要是从母亲这里遗传的。
尤利克就和之前的桃乐丝一样,被这反问式追问问得一愣。
愣完之后,他的记忆便也不对劲起来。
他和妻子一样,在顺着反问质疑过记忆是否有误之后,一些零零碎碎的,浮光掠影般的画面倏尔闪过他脑海,让他的回答变得不再确定。
我不确定。他如实答,我感觉自己像又记起了点什么东西,那里以前至少在我们刚搬过来的那阵像还是有人的,屋主似乎还是名女士。
桃乐丝拿到了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心情却没法因这未卜先知愉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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