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大义凛然,不知情的散修竟有些感慨,一人大着胆子劝说道:朝前辈,父亲做的再错,也总有他无奈的地方,即便您心中有怨,可以憎他恨他,但委实不能不认他啊。
朝砚侧耳听闻:此话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
这话一出,朝辉的目光之中几乎迸发出一缕光芒出来,倒像是真的高兴似的:砚儿,那你可愿认回朝家?
我的确是你们说的那个朝砚,朝砚看着在座诸人的异彩连连,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可那又怎么样呢?当年我修为被废朝家家主便毫不犹豫的放逐,公输家毫不犹豫的退婚,我自己寻求法子恢复了修为,又苦修至此,本想之前事情一笔勾销,此番认回,朝家主是想要让我真的报复回去么?
朝辉一怔,公输魁更是紧张,他们打着认祖归宗的念头,却忘了朝砚之前的怨气不是那么好平复的,他有修为在身,在座之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若真想报复,只怕天选城会再度血流成河。
不,他之前护持天选城,可见本性良善,应该不会迁怒无辜的人。
公输魁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分,见散修们皆是异色,开口道:当年退婚之事乃是公输昱独自做下的决定,老夫与迟儿皆是不知,两姓交好,当年你与迟儿两情相悦,婚约之事也是他处理不当,老夫已然将他关进了祠堂之中,若朝公子不满意,只管说出怎么再罚,只是别弃了迟儿而去,让他茶不思饭不想,愧疚的恨不得废掉他自己的修为。
他这话说的妥当,底下的散修皆是看向了朝砚。
纵使公输家有错,公输迟却并无错处啊,朝前辈似乎另有他人了。
修士坐享齐人之福之事也不少,那朝纵生的那样好,忍不住不是正常。
倒是在理。
法不责众,他们倒是料定了朝砚无法对他们下手一样,却忘记了他当日选择之时是多么的冷漠。
公输家或许统领的能力不怎么样,可是颠倒黑白的能力着实是卓绝,朝砚也算是见识到了。
他开口道:那你们想如何呢?
朝辉道:当年将你驱逐,实乃为父之过,为全你的名声,为父决定重开宗祠,将你的名字写上,他人再不可抹去。
公输魁点头道:迟儿等你多年,虽你已经有了一个,但他深情不悔,多年来未对他人近身一分一毫,仍愿与你续回当日的婚约,此事我已与你父亲定下,择日完婚也不辜负你们多年的苦等,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朝砚尚未开口,从天空远处传来了一道低沉至极的声音,他落在地面之上巍然站立,可即便如同当日一般挺直腰背,狭长的眸中也有一丝深深的疲惫。
行礼问好,公输迟看着公输魁与朝辉道:晚辈不同意这门婚约。
迟儿,你不是喜欢朝公子么?这么多年你未曾让一人近身,不就是在等他回来么?如今他已经回来了,何苦又这样?公输魁蹙着眉头,却是对公输迟连连示意。
苦等?公输迟深深的看了朝砚一眼,像是要把他的样子镌刻到心底一样,转过头时已然将所有的情绪敛下,并非如此,当年公输家与朝家定下婚约之时,晚辈对于朝公子并无半分好感,即便有所仰慕,也不过是近日才有。
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这些人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公输迟愿意为家族出力,但他不想被当成一颗棋子,让人随意的摆放在他不想去的位置。
迟儿,此话慎言,公输魁呵斥道。
有何需要慎言的,事实如此,公输迟面对他的威势未曾有丝毫的退让,他仍是天选城最瞩目骄傲的那个人,婚约已退,断无再续之理,即使亲手挥断最后一丝与他在一起的可能,这话也要说,当年婚约是为了两姓交好,当年的退婚是怕朝公子拖我的后腿,影响公输家的未来,现在的婚约是为了将人牢牢栓住,老祖或许是真心为我考虑过,但更多的是随意任你们布置,你们可曾问过我可愿意,你们可曾问过朝公子可愿意?
朝辉与公输魁皆是脸色难看,可众目睽睽之下却又无法说什么。
朝纵悄无声息的进来,在朝砚的身旁坐下握住了他的手,观着那些人的神色颇有些兴致勃勃。
朝砚来此,为不打草惊蛇,自然只有朝纵去把公输迟放出来,看着这些老家伙们志得意满然后被纷纷打脸,那滋味真不是一般的畅快。
怎么来的这样迟?朝砚与他传音道。
还做了其他事,朝纵眸底闪过一丝冷意,趁这个机会刚刚好,金家的人一会儿也来了。
去收拾金纹了?朝砚传音道。
朝纵笑意微深:我什么都瞒不过你,以后在你的面前还能有秘密么?
朝砚笑道:那我假装不知道?
不用,朝纵扣紧了他的手指。
这边的事情进行的几度反转,而在天选城的一座倌馆之中,一个满脸划痕,手筋被挑之人被捆在了一个十字的柱子上面,鸨爹脸上擦着极重的胭脂,撩开他的衣衫往里面看了看道:这脸虽然不能看了,不过身体还行,好好调教一番倒也能用。
那柱上之人拼命挣扎,可是嘴张的极大,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发出,他眼中血泪横流,张开的嘴里舌头更是断了一截,修为被废,手筋被挑,只怕日后都无法开口说话,也无法写字了。
爹爹,那卖人的说只让他招待最下等的客人,那鸨爹身后之人柔声说道,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怨恨呢。
收了人家的灵石,自然也要尽人之事,得罪了人就别怪人家报复,鸨爹显然不以为意,世间之人太多,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也多,这样看似最有情的地方,实则才是最肮脏最无情的地方,那便不用调教了,直接拉去给人享用就是了,反正不看脸都是一样的。
嗬嗬那人努力的伸着舌头,却只能看着那两人的远去,瞳孔之中满是无望。
他想起那人极为昳丽的面容,微微一笑就似乎连他的魂都能勾过去,可他不是仙人,他是恶鬼,不过一个照面他便被拖进了这人间炼狱之中,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出去了。
因为出去也没有用了,没有人会相信他是金纹,一个肮脏的,没有修为的人,金家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认。
迟儿,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无一例外,公输魁捏着椅柄说道,不要再胡闹了。
公输老祖此话说的在理,朝纵扬声道。
他一出声,诸人才发现了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那里,背着人给朝砚塞人还好,如此明目张胆的挖墙角,却是连公输魁都狠狠的吞咽了一下。
朝公子何时来的?朝辉面色不动,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的汗几乎要顺着脊背滑落下来,朝纵斩那岁瑞都是容易,想要灭了朝家更是轻易。
可一想他手中的地阶技法和上品灵器,朝辉又是心头不断的翻涌,朝砚回归,再加上一个朝纵,日后谁还敢惹他们朝家。
利益所驱,朝辉难以压制心脏的快速跳动。
刚才,朝纵冷淡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在理,可朝辉你是朝砚的父亲么?你是么?
他接连发问,看向朝辉的目光之中寒冰一片,直接让朝辉浑身都有些颤栗,他强行压下那样的感觉道:自然,自然是的。
那滴血验亲的工具怎么还不上来?朝纵看向公输魁道,是还没有准备好,还是忘了,又或者说想让别人都忘了,这事就这么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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