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师傅好变态哦,比我师傅还要变态。”将这么小一个孩子,独自扔在这原始森林之中,不知道有多么危险呢!且别说林中的那些凶猛野兽了,就算是一些天气或是地形的变化,有时候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安心偏着头想了想,这难道就是古代的野外生存训练?也太残酷了吧!
苏子扬又淡淡瞧了安心一眼,自己怎么变态了?除了让她背背医书之外,没让她做什么难受的事情吧?当下开口道:“我真后悔当初没将你扔到这里来。”
安心向着苏子扬做了个鬼脸,又对着种谔道:“你一个人在这林中不害怕么?吃什么呀?那些野兽你能捉住?”
种谔虽然对安心骂他师傅是变态这种行为不太满意,但当下还是耐着性子来回答安心的问题,道:“师傅传了我武艺的,小些的动物直接就能捉着,大些的便做些陷阱。反正逮住一只獐子就够我吃上几天了。”说着,将怜爱的目光扫向那白狐道:“小白是这林中唯一能陪我,听我说话的动物了。有一回,它掉进了我做的陷阱,我将它放出来后,它便时常来找我玩了。”
安心听他说的这般可怜,心下不忍,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将话咽了下去,一把从白玉堂怀里将小白狐揪了过来,轻轻抚摸了几下,递给种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它是你朋友啦,还你。”
种谔呆怔住了,不明白安心为什么向他道歉还这么轻易就将小白还给了自己。但他也不多问,只是下意识抱过小白搂在胸前,低下头去轻轻抚着小白狐的皮毛,半晌不敢抬起头来。
白玉堂在旁见状哼哼冷笑了两声,这算什么!她自己也是独自在一个荒岛上待了好久呢!这孩子还有他师傅来瞧他,可是自己呢?师傅早已去世了,自己就连想要出碧波岛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着,又不禁叹了口气。
“啊!小白!你也乖!有姐姐我疼你呢!”安心一见白玉堂面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自伤身世了。当下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换来的却是白玉堂的怒目而视。
丫丫滴!这些人怎么总是不知感激为何物呢?好心好意安慰她,居然还瞪我!安心腹诽了一番,见种谔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吃过东西,一时怜惜心又起,割了一条鹿腿递给他道:“快吃!”
种谔低头接过,将鹿腿拿在手中却不吃。小白狐这会回到了小主人的怀里,开始活跃了,在种谔怀里探出头来咻咻地嗅着那条鹿腿,模样可爱之极。
“怎么?怕我毒死你?还是你也像你家小白一样,需要我家小白来威胁一番才肯张口?”安心仿佛在说绕口令,一口一个小白。
种谔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道:“为什么将小白还给我?你不怕我逃走么?”
“咦?这狐狸不是你想要的么?你想要就给你呗!”安心漫不经心地将烤鹿在火上翻了翻,道:“我干嘛要怕你逃跑?你是我捉来的么?好像不是吧!是你自己乖乖跟着我回来的。”
种谔无语,他怎么说得过安心这张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呢。当下便不再去理会她,只是恶狠狠在鹿腿上咬了一大口。他是真的饿了呢,已有一天没有捕捉到猎物了,今天又为了寻找小白浪费了不少时间,滴水未进。吃了几口之后,种谔将小白放到地上,细心地撕下块鹿肉递给它,一人一狐便这样相对着咀嚼起来。动作默契自然,显然平日里都是这般相依为命的。
安心只觉心内一酸,抽了抽鼻子,取过水囊又递给种谔道:“慢点吃,喝点水。”
这回种谔乖乖就接了过来,不再拒绝也不再问为什么,他已经有点明白,这个凶巴巴的坏女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也许师傅说的并不全对呢!这样的女子,怎么会是坏女人呢?种谔想着,便抬起头来望了安心两眼,只见她头发仍是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如玉般剔透的脸被篝火烤的红扑扑的,一双晶亮的眼睛镶在小巧的脸颊上湛然若神。虽然,没有她身边这个冷冰冰的男人长的好看,但是却让人感觉很温暖亲切呢。
种谔正盯着安心发呆,便觉得头上一痛,被安心狠狠敲了一个爆栗道:“看什么看!专心吃你的。哼!小小年纪,可别学那起色狼的样!”
种谔脸上一红,更不好意思开口,便又低下头去啃那鹿腿了。
苏子扬见状,微笑了笑,面上露出了柔和的神情。就连白玉堂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讥讽些什么了。
当夜,安心将自己的“床”让给了种谔,自己跟着白玉堂去爬大树,只是——腰间系了根绳索,她生怕自己睡到半夜会滚下树去。
这一晚,种谔感觉很安全,抱着小白睡得很香,只是在迷糊中,感觉到安心半夜起来替他盖好了被他踢掉的“被子”是呀,好久都没有睡的这么香甜了,自从进了这原始森林之后,种谔每晚都不敢睡得太沉,生怕会被野兽袭击。况且,每天夜里,老鸮都叫得分外可怖。
种谔总感觉一到深夜,整个森林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了,各种植物迎风发出沙沙的声响,有夜行动物踩在草叶上的脚步声,有夜狼的嗥月声,虎豹的低吼声,声声不息。第一次在这样恐怖的森林里过夜的时候,他甚至紧张害怕得无法入睡,睁着眼等天明。他以为自己待在这里会疯掉的,心里也有些怨恨爹爹与师傅的狠心,没想到,日子还是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直到遇到了小白。
小白很乖,夜里会替他守夜,会给他做伴,他那幼小和童稚的心里才得到了一丝温暖的安慰。于是他很卖力地捕猎,学本领,只希望自己与小白能够在这里更好地生活下去。因为师傅说过了,他起码要在这里待上三四年才能出去。
若是提起爹爹种世衡,种谔却不明白他怎么忍心将自己送到这样荒僻的森林里来修练。爹爹口里总是说着“精忠报国”、“替民解忧”这几个词,他听得懂,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子。爹爹现任武功知县,西夏国经常派兵来侵扰边境,爹爹就成天忙着挑选武功县的精壮青年,训练他们的射骑本领,自己想见他一面,都是甚难。因为每日里,自己还未起床,爹爹便出门了,到了星月满天,自己睡下之后才会归来。日复一日。
种谔睡着睡着,翻了个身。梦到有一天,自己学好了师傅传授的本领,终于可以带着小白走出这片向无人烟的森林。然后,他一定要去各处玩玩逛逛,一定要去武功县那家有名的小摊前美美吃上一顿凉皮与肉夹馍,吃多少都没有关系!嗯,当然,也有小白的那一份,它一定会喜欢肉夹馍的味道的。
种谔正梦到自己拿着一个肉夹馍想要狠狠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被安心揪着耳朵给拎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天色已亮,阳光透过树隙晒到身上暖洋洋的,不禁开口道:“你们这就准备去找那山洞了么?”
“是!”安心点了点头,昨日已经问过种谔了,他说他见过那山洞,那么,有他带路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地方了。
安心先前见他在梦中一脸幸福的笑容,显然是正在做什么美梦,有些不忍心将他叫起。这个孩子,也许现下最愉快的时刻,便是在梦中了吧!但是,既然是梦,无论好坏,都一定会醒,这世上,没有能够一直做下去的美梦呵。安心极力压下心里的怜惜之情,毫不客气地揪着种谔的耳朵将他弄醒了。